“那小牧童名叫馬亮,也就十一二歲年紀。”
“可能因為自幼孤苦,心思成熟一些。但是在衙門和朝天闕的天羅地網下,他居然能潛逃這麼多日,也是有些奇怪。”
“他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這徐陵縣城,衙門很快封鎖了整座縣城,隻許進,不許出。已經排查了整整三天,卻還是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李楚跟隨陳化吉來到徐陵縣時,天色已近黃昏,陳化吉站在縣城外的一座高坡上,給他講著如今的局勢。
“他前日裏畫出的許多鬼怪,如今也都潛藏在這縣城內,說不定何時就要鬧出亂子。朝天闕正在全力排查,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隻是……那些鬼怪似乎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李楚靜靜聽著,若有所思。
半晌,他問道:“那牧童原住在何處?”
“徐陵縣的半山村。”陳化吉有些奇怪,“怎麼?”
“我想去看看。”李楚道。
“噢,好。”
反正半山村距此不遠,兩人腳程又極快,不多時便到了。
來到那馬亮曾經的住處,一片已經幾近坍塌的小草房。可以看到,他過往的生活並不好。
但草屋內外的牆壁上、地麵上,都有許多或用炭筆、或用樹枝勾勒的痕跡,倒也頗為精妙,果然是一個喜歡繪畫的牧童。
草屋旁,是一排牛欄,此時也空蕩蕩的。
李楚問道:“他原來養的那些牛呢?”
陳化吉想了想,道:“大概是主家牽走了吧?畢竟他養的牛也都是地主的……不對,好像是他失蹤那天,打開牛欄讓那些牛自己跑了,記不清了……”
他撓撓頭,畢竟平常人也不太會關注這個。
李楚之所以問起,是因為臨行前,師傅悄悄提點過。
一個牧童在風雨中,被老牛帶著進入一片神秘山洞,拿到一支神筆。
這個故事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牧童和畫筆上。
餘七安反倒提醒他,有機會的話,找到那頭老牛。
說不定比那神筆還珍貴。
仔細想想,若是那片山洞如此容易進入,早就輪不到那牧童取得畫筆了。
能進入其中的那頭牛,的確是有些神異的。
可惜已經不見了。
草屋中,另有一麵牆,此時呈現一片詭異空白,卻殘留著劣質墨汁的味道,心目掃過,還有陰氣森森。
陳化吉解釋,當時馬亮的主家聽說他有如此神筆,想要謀奪。馬亮就在這麵牆上畫了一些鬼怪,讓它們去對付地主。
誰知那些鬼怪一出生,便似乎脫離了他的掌控,直接將地主一家屠戮,還連累了附近幾戶人家。
那些鬼怪,像是可以通過吸血變強,危害性很大。
說話間,兩人已經又回到了徐陵縣城。
夜色裏,小縣城十分靜謐。
衙門已經通報了,城中近日有鬼怪作祟,如若無事不要出門,夜間要緊閉門窗、提高警惕雲雲……
是以城中人心惶惶,哪怕是白天都沒多少人敢上街。
李楚打開心目,瞬間覆蓋整座縣城,能夠感受到零星分布著幾十隻鬼怪……但是那馬亮的存在與凡人無異,他無法找出。
睜開眼睛,他朝陳化吉搖了搖頭。
“也不行嗎?”陳化吉略有幾分失望,“也不知這小子藏到哪裏去了,衙門出動了許多人馬,挨家挨戶的排查了整座城,都找他不到。”
李楚冷靜分析道:“現在可以做兩種假設,一是他已經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方法離開了徐陵縣。”
“這不可能。”陳化吉道,但頓了頓,又有些不自信,“八成不可能……除非他能變成蒼蠅……”
“那樣一來我們也處理不了,所以我們隻能堅持第二種假設。”李楚繼續道。
“他就在徐陵縣城。”
“那排查不到,又會有幾種可能性。譬如他用某種方法改變了身形樣貌……他有某種特別的隱匿法門……他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這樣想來,不確定的條件太多,根本無從下手。除非……能找到一個確定的條件。”
“什麼確定的條件?”陳化吉仍舊一臉懵懂。
李楚暗自歎了口氣,自己似乎沒怎麼匹到過智商在線的隊友啊……
“這個條件一定是他必須的,譬如食物和水,但是這些東西每個人都必須,就不太容易區分。我們要找他,就要有一個他所需要的、又不是常人所需要的條件來作為依據……”
陳化吉已經聽傻了。
李楚沉吟道:“墨,他用神筆作畫,也需要墨汁。”
“噢——”陳化吉恍然大悟。
“徐陵不是大縣,整座城裏讀書人不會很多,會采買書墨的人群比較固定。去文房店排查一下近日買過墨的陌生人,說不定會有收獲。”李楚最後直接給出結論。
“對啊!”陳化吉右拳重捶左手,又笑道:“聽你說的好像很普通很簡單,但是自己想又很難似的。”
李楚道:“不難,是你做題太少了。隻要勤練,就可以掌握解題思路。”
“勤練……清憐?柳清憐?”陳化吉怔了怔,“你在說小柳姑娘?”
李楚無奈地搖搖頭。
舔毒攻心。
沒救了。
……
不過。
李楚不覺得自己會是第一個想到這個的。
朝天闕裏多能人,肯定已經有人先行動了。如果門下都是陳化吉這個智力水平,那朝天闕這十二仙門早就該退位讓賢了。
說不定明後天,就能有結果出來。
今夜的當務之急,是要清除掉城中潛藏的鬼怪。
二人正要動身,就聽城北一聲鳴鏑,聲震長空!
陳化吉麵色一變,“是我朝天闕的穿雲箭,有人遇到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