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沉吟了一下,又接著道:“朱棣這個人不簡單,明朝二百多年,所有露臉的事兒,幾乎都是他幹的。修《永樂大典》,派三保太監下西洋,最重要的是他把京城搬到了北京,明、清兩朝才有了近五百年的安定江山。後來,中國國民政府又把國都遷回南京。我看此舉十分不智,南京偏安一偶,民風重文輕武,正是他們沒有全局觀念,才在倭寇的侵略下,一敗塗地。要是他們繼續把國都留在北京,隻怕日本人要這麼容易占領中國,是不可能的。”
葉知秋犯了所有教授都愛犯的毛病,借古諷今,慢慢的抱怨起時政來。盡管葉教授的話跑了題,可他的這番說辭還是讓聽眾耳目一新。
葉知秋又接著道:“朱棣把國都遷到北京,死後就埋在了這裏,他也是葬入十三陵的第一位皇帝。後來,明英宗當皇帝時,親征瓦剌,居然被人家俘虜了,他的弟弟朱祁鈺無奈之下作了皇帝。幾年後英宗被瓦剌放了回來,過了一年多,居然造了他弟弟的反,重新又把皇位奪到手。朱祁鈺作了將近十年皇帝,居然被親哥哥把皇帝的名號給廢了,降格為铖王,死後自然也沒有資格葬進這十三陵了。”
“都是親兄弟,做事何必如此決絕?”不知什麼時候,姓單的副團長也加入到聽眾的行列。聽到明英宗如此對待自己的親弟弟,忍不住憤慨,開口說了一句。
葉知秋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這位替古人擔憂的八路軍副團長,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
大家剛到定陵,八路軍的接應部隊迎了上來,稍作休整,部隊又連夜向深山中轉移。又經過整整一夜的行軍,才到了獨立團的駐地,一個叫煙棲崖的小村子。
獨立團成功的從鬼子手中把政委救了回來,團長破例在村後山崖上一個石洞中擺了一桌酒席,為政委壓驚。
宋春茂弟兄在這次行動中居功甚偉,也被奉為上賓。那氏兄妹因為宋春茂的關係,也在酒席宴上安排了座位。
席間,團長向宋春茂介紹了自己叫丁永勝,政委的名字叫吳騰蛟,副團長的名字單永明。宋春茂也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獨立團的領導們喝了幾杯酒,就停杯不飲,開始商量誰最有嫌疑,做起奸細的勾當來。
宋春茂為了閉嫌,帶著弟兄們退了出來,和葉知秋來到隔壁一個山洞。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葉知秋的那張當票引起的,這張當票如何到了別人手中,現在終於有機會聽葉教授自己說清楚了。
據葉知秋言道,他帶著三十多個學生離開北京後,本來是要去重慶的。可他的學生裏有幾個對政治比較關心,極力向葉教授建議,延安才是中國最有希望的地方。並拿出一本美國作家埃德加·斯諾寫的《紅星照耀中國》(在上海出版改名《西行漫記》)。
葉知秋知道,這個斯諾曾經在燕大做過新聞係的講師,但等他到燕大做教授時,斯諾已經離開很久了,兩個人並沒有見過麵。
葉知秋隨意的把書翻了翻,書中為他描繪出一副從未想象到的景象。
葉教授幾乎是一口氣讀完了這本《紅星照耀中國》。他和斯諾是同齡人,但深深被他蹲文字鼓舞,當天晚上,他做出了一個足以改變命運的決定:不去重慶,改道延安。
這些足不出戶的讀書人,憑著一股永不放棄的執著,沿著長城一路西行,每天在崇山駿嶺中行走,吃盡了苦頭。十幾天後到達榆林,轉向南行,幾天後終於到達了他們心目中的聖地——延安。
書上得來終覺淺,這裏的一切,無時無刻不衝擊著葉教授的心。
這些燕大來的高材生,得到中共領導人的熱烈歡迎。毛**主席,周恩來主任,八路軍總司令朱德等人親自接見了他們。
那個在斯諾作品中被稱為紅軍中最年輕的雄鷹,一個葉知秋的同齡人,麵相中絲毫沒有糾糾武夫的魯莽,蒼白的臉孔似乎還有些羞澀和靦腆。
常勝將軍,紅軍中戰鬥力最強的紅一軍團軍團長,八路軍第一主力師115師師長……似乎沒有人能把這些頭銜,和麵前的年輕人聯係起來,可他就活生生站在葉知秋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