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開飯店的不怕大肚漢,可今天查理酒店碰到了常慶虹,徹底被自己製定的潛規則坑了,酒店的經理幹了大半輩子餐飲,從來沒見過飯量這麼大的人。
常慶虹享用完那份特大量的套餐,又把三份正常量的套餐風卷殘雲般的吞進肚中,才長長的打了個飽嗝,用手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心滿意足的道:“吃飽了”。
候七沒有看狼吞虎咽的常慶虹,兩隻眼睛一直盯著酒店的經理,看他臉上的表情異常豐富,苦著一張臉,猶如被拔了毛的鐵公雞。酒店經理心中的痛隻有他自己明白,常慶虹一個人吃掉了二十多份套餐,酒店規定一個人能夠吃掉五份套餐就免單,候七鑽了這個規定的空子,狠狠的坑了酒店一把。
直到結賬時,大家才明白了其中的奧妙,看著酒店經理欲哭無淚的樣子,除了常慶虹,大家都動了惻隱之心,試圖說服候七再拿些錢給酒店,以免他們虧的血本無歸。但接下來酒店經理對常慶虹的態度,又讓大家打消了還錢的念頭。一分錢不花,既能吃得飽,又能吃得好,還有人鞍前馬後的伺候,這樣的好事落在常慶虹頭上,傻小子自然是心存感激,除了向酒店經理表示感謝外,並鄭重承諾,隻要時間允許,自己一定會經常光顧的。
酒店經理非常厭惡的看了常慶虹一眼然後說道:I don’t want to see you, the bucket, no longer。常慶虹自然聽不懂酒店經理的話,一臉茫然的道:“什麼意思”?
酒店經理不懷好意的笑道:“誇獎你長得威武雄壯”。
常慶虹憨厚笑著道了聲:“謝謝”。
在當時的上海灘,能夠聽懂英文的沒有多少,酒店經理的回答,同樣困惑著鐵觀音,可她身邊不但有三個燕大才女,還有一個德國特種教官,每個人的英語水平都不在酒店經理之下。
鐵觀音不像常慶虹那樣天真,她已經從酒店經理的表情中,覺察出其不懷好意。鐵觀音問馬鈺道:“這個飯館兒的掌櫃剛才拽了句洋文,到底是什麼意思,咱聽不懂啊”。
馬鈺道:“酒店經理剛才的話翻譯過來就是‘我再也不願看到你這個飯桶、蠢豬’這是欺負常兄弟聽不懂英文,指著鼻子罵他呢”。
鐵觀音勃然大怒,剛要發作,被候七拉了一下衣角,小聲提醒道:“讓大力神多來幾次,這個癟三兒經理不道歉,就把他這個酒店給吃黃了”。
帶兵打仗,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七小姐是外行,但說到整人的損招,候七絕對是個天才。關鍵是鐵觀音對候七的策劃言聽計從,揮了揮手道:“算了,咱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癟三兒掌櫃的一般見識,昨天咱還在天蟾大劇院訂了兩個包廂,再耽誤一會兒,隻怕戲已經開鑼了”。
常慶虹也表現的異常興奮,大聲嚷嚷道:“咱下去看戲,等散了場再到這裏來吃宵夜”。
在大家的哄笑聲裏,出了查理酒店的門,上了出租車,直奔天蟾大劇院。劇院經理雖然收了候七的包廂訂金,但昨天闖下天大的亂子,料定今天他們不會來了,幾輛出租車停在劇院門口,劇院經理直皺眉頭,心道:“麻煩又來了”。
今晚劇院裏觀眾不多,一半都沒有坐滿,開鑼的帽兒戲是《華容道》,文武帶打熱鬧,用來招攬觀眾。可惜曹操從華容道逃走後都卸了裝,也沒見幾個觀眾走進戲園子。
今晚的主打戲是《玉堂春》(蘇三起解),扮演蘇三的是個男旦,荀慧生的弟子,手眼身法步都十分到位,唱功更是了得,鐵觀音從前的相好俏三娘也是男旦,但他死在鬼子鍘刀下已經好幾年了。睹物思人,看著舞台上蘇三俊美的扮相,鐵觀音不禁黯然神傷。候七抓了一把幹果,放到鐵觀音手中,小聲的道:“司令妹妹,知道今天人為什麼這麼少嗎”?
鐵觀音入戲太深,茫然的搖了搖頭。
候七道:“這個演蘇三的師父,你聽說過沒有”?
鐵觀音眼睛亮了,荀慧生是四大名旦之一,聲名顯赫,鐵觀音雖然沒有見過,但名字還是聽說過的。
候七道:“荀慧生是咱們老鄉,欠我爹一份人情,聽說他現在就在上海灘,改日咱上門拜訪一下這位梨園泰鬥”。
鐵觀音道:“他名氣大,不會把咱們拒之門外吧”?
候七道:“隻要一提我爹的名號,保證他倒履相迎”。
鐵觀音道:“就這麼說定了,我倒要看看同樣是倆肩膀扛個腦袋,為什麼他就這麼出名”?
候七道:“讓他收你做徒弟,你自己當麵問他就可以”。
鐵觀音撇了撇嘴,不屑的道:“做他徒弟好香嗎,看台上這位師兄,唱的可夠賣力,可台下就是聽不到喝彩聲”。
候七道:“傻妹子,這你就不懂了,功夫在戲外,隻唱的好沒用,還要有人捧”。
鐵觀音一臉茫然道:“戲唱不好,有人捧有什麼用”?
候七道:“你說昨天晚上那個賽小雲,比今天這個怎樣”?
鐵觀音道:“沒法比,賽小雲就是個三四流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