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龍催歸》一共有十本50多折,是不折不扣的大戲,而且情節曲折動人,隻演了一天,病房門口就擠滿了看戲的醫生、護士,還有一部分病情較輕的患者,喝彩聲,鼓掌聲綿綿不絕。第一本戲演完,就連一向對戲曲不太感冒的石英,也被曲折的故事深深吸引,不住的感歎,如果世間真有向榮那樣的奇女子,自己也情願為她解甲歸田。
入了戲的戲迷總會做出些讓人匪夷所思的舉動,第二天天還沒有亮,醫院的過道走廊中就擠滿了看戲的人,水泄不通,醫生去病房查房,都難以通過,逼著大澤喜一親自趕到醫院,把病房中的堂會,轉移到醫院的大院兒裏。
“荀慧生在扶桑醫院免費公演”的新聞不脛而走,聞訊前來看戲的普通市民絡繹不絕,最後大澤喜一動用了警察,把所有進出扶桑醫院的路口都限製入內,一些腦瓜比較活的警察,變身為黃牛黨,要索取賄賂才肯放行。
而這出戲的情節實在抓人,就連石英在無人時,私下裏向姚金霞打聽,明天的劇情如何發展,但姚金霞得了荀慧生的真傳,麵對石英的疑問,她總是莞爾一笑,然後以對戲詞為名躲了起來,害得石英和普通觀眾一樣,隨著劇情的發展或喜或憂。
“前方吃緊,後方緊吃”。日本人在太平洋戰場上節節敗退,損失慘重,但他們把戰敗的消息嚴密封鎖,並拚命在後方營造出一種歌舞升平的假象。
扶桑醫院的堂會,在大澤喜一的縱容下,接連開了四天,整個上海灘已經到萬人空巷的地步,那些專寫八卦新聞的記者,更是在醫院的角落中安營紮寨,每天在第一時間,八卦新聞記者們的所見所聞,都會登在報紙形目的位置。
堂會撐到第四天,一件突發事件,後續六天的演出都被勒令停止了。當天上午,一架日本偵察機從上海虹橋機場起飛,飛機上有一個貴客,來自於日本本土陸軍參謀本部,作戰科科長牛島滿大將,沿長江溯流而上,巡查日本軍隊在長江沿岸的布防情況,飛機剛起飛不久,就在鎮江地區遭到地麵高炮部隊的偷襲,飛機機翼被削去半個,牛島滿大將受重傷,搖搖晃晃的飛機迫降在一片空地上,受重傷的牛島滿大將,被及時送到了扶桑醫院進行救治。
牛島滿深得日本天皇信任,在日本軍界一言九鼎,在日本國內的地位,和大澤喜一不可同日而語。接到牛島滿要入住扶桑醫院的消息後,大澤喜一片刻都沒敢耽擱,火急火燎的趕到醫院,此時戲曲正唱到**,觀眾們已然入戲,看得如醉如癡,大澤喜一急急忙忙的找到石英,通報了牛島滿受傷的消息,並勒令演出馬上停止,醫院裏的病患全部辦理出院手續,準備迎接牛島滿。
石英的傷已經好了十之八九,現在除了看戲,閑暇時間,他也絞盡腦汁,琢磨離開醫院的計策,這裏就是龍潭虎穴,每時每刻都會有不可預料的危險發生,現在牛島滿入住醫院,正好給石英一個離開醫院的理由。
演出在**處戛然而止,觀眾的反響可想而知,大家群情激奮,言語和行動逐漸變得不理智起來。醫院的玻璃,和路燈都慘遭毒手,一些醫院的醫護人員也遭到襲擊,無奈之下,大澤喜一不得不調集大批日本的憲兵前來維持秩序,一陣激烈的槍聲響過,醫院的院子裏多了幾十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驚慌失措的觀眾紛紛逃命,在醫院門口又發生嚴重的踩踏事件,有多人窒息身亡,事後在醫院大院中收集被踩落的鞋子,裝了滿滿一卡車。
石英撤退時倒沒有太倉惶,大澤喜一為他們專門開啟了醫院後門,這裏平時隻供醫院的醫護人員出入,在醫院大樓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中,不知情的人很難發現。石英驚魂未定的來到大街上,才發現邢慧傑和馬鈺一直在毗鄰他的病房裏,晝夜對他實施保護,鐵觀音對自己如此看重,石英心裏不禁感慨萬千。鍾曆文也跟隨石英撤出醫院,他慷慨的道:“老同學,荀先生,現在兵荒馬亂,不如先到舍下安息,等風頭過了,再做計較不遲”。
石英還沒有表態,鐵觀音開口道:“石前輩出院後的住宿問題,我們早有安排,就不勞煩外人了”。
鍾曆文笑道:“我可不是什麼外人,石英的老同學,他去哪裏,我就跟到哪裏,他想甩也甩不掉,這段時間我算是吃定他了”。
石英道:“鍾曆文是我的故交,性情中人,這次死皮賴臉的跟著我,未必是出於友情,而是別有用心,是想看白戲罷了”。
鍾曆文被石英說中心事,坦然一笑道:“我平生兩大願望,一是設計建造一艘中國的巡洋艦,再一個就是登台唱戲,就算是唱不上主角,能在戲台上跑龍套,我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