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默全身明光鎧,在烈日的照耀下就像一隻巨大的火炬,晃得人睜不開眼。就在他旁邊一匹馬把頭伸進一輛馬車的車廂內,似乎在躲避小程的光芒,隻是不停搖晃的尾巴暴露了它此時愉快的心情。
程處默胯下棗紅馬幽怨的看著背上空無一人的旺財,埋下頭繼續吃力的馱著沉重的主人前行。旺財當然有理由愉快,車廂裏一片冰涼,一塊碩大的冰塊散發著寒氣,車廂外暑氣逼人,車廂內涼爽宜人,雲燁翹著二郎腿一邊哼著小曲,一邊不時往嘴裏扔一顆豆子,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旺財不時舔一口融化的冰水,偶爾雲燁也會抓一把豆子塞進旺財嘴裏。
一人一馬在大軍的洪流中顯得愜意無比。雲燁的馬車後跟著長長地車隊,這是程大將軍攻破河洲羌人老巢時得到的繳獲,數十車硝製好的羔羊皮,錢財之物已分?軍士,婦孺奴仆自有地方上發賣,收入會歸入國庫,大軍上自將軍,下至馬夫,每人好處均沾,自是士氣風發。雲燁也有好處,沒人看上的硝石整整拉了十車,河洲本就是硝石產地,產出的硝石純度高,雜質少,是硝製皮張的最佳原料。本來最多裝一車,程大將軍在享受冰鎮葡萄釀後一車就變成十車。
程處默終於從初得明光鎧的夢遊狀態中醒過來,隻覺得身體仿佛困在蒸籠中似的,汗水像小溪從頭頂順著脖頸流到腰間,靴子裏全是汗水,馬背上也濕了一大片。
回頭看看雲燁的特製馬車,再往前看看中軍大旗離自己足有半裏地,喊過領隊的果毅校尉,聲稱自己需要更衣,讓他小心從事,重中之重是見到大將軍需要向自己通風報信。戴著鬥笠,身披薄甲的果毅尉同情的看著像從水裏撈出來的折衝校尉大人說了聲萬事有我。程處默拍拍下屬的肩膀表示感謝就一頭衝進雲燁的車馬車,馬車發出超載的咯吱聲,先一腳把旺財的大頭踹出去,再抱著那塊冰再不鬆手。
雲燁見狀抄起冰好的涼茶把壺嘴塞進程處默嘴裏,像澆花一樣給他灌水,一壺涼茶喝個精光,一陣舒服至極的喘息聲才從程處默嘴裏傳出。
“明光鎧簡直是戰場上最優秀的靶子,堪稱羽箭的吸引器,除了燒包,頭腦發熱者,還有誰在大熱天穿這玩意。”
雲燁鄙夷的瞟淩晨觸摸一眼,從身後抽出一條布巾仍在這家夥臉上。
“哥哥我願意,明光鎧在京師我就想往有一件,可老爹不同意,自己造又太貴,沒想到在隴右找到一件,你不知道,尉遲大傻有一件,在長安的時候這家夥天天穿著在我們麵前顯擺,吃飯的時候都不脫下來,用刀子紮著菜往嘴裏送,還說這樣吃飯才是男兒本色,雖然被他老子臭揍一頓才脫下來,可到底讓哥哥我不痛快,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不穿更待何時。”程處默擦著臉悶聲悶氣的解釋。
“待到長安,我給你設計一套戰甲,你現在把這玩意扔了,馬車都快要壓壞了,這麼重的鎧甲,再加上你的體重,你指望有哪匹馬可以馱著你戰鬥?你是馬上將軍,靈敏,快速是你的長處,現在套上這件廢物,跑不了多遠馬就會撐不住,沒了馬,你還能有多少戰力?"雲燁慢條斯理的勸解程處默。雙手替他解開束甲絲絛,脫下甲,程處默明顯輕鬆許多,八十斤的盔甲,被親兵送到輜重車架上。重新換上短衣皮甲,程處默敲下一大塊冰咬得咯吱咯吱直響,也不怕崩掉牙。
程處默又跨上戰馬,酷日雖烈,但軍法無情,哪怕自己是大將軍的兒子。雲燁可以躺在馬車上,因為他不是武職,再說他有羊角風,大將軍特許他乘坐馬車。這次隴右平叛,左武衛作為預備隊主要是軍中大數是新兵,從未上過戰場,
這回拉到隴右也有練兵的意思,拿羌人給左武衛新兵練手正合適,這見過血的軍隊風貌就與剛來時不同。
來時軍中氣氛熱鬧非凡,這些新兵幾乎是一路笑鬧著開到隴右,現在大軍出行,整個隊伍鴉雀無聲,隻有嘩嘩的甲葉撞擊聲和軍靴觸地轟轟聲。血紅的唐字牙旗正在隨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