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也不是別人,正是來找楚珂的荊秦。
他今日換了常服,暗繡雲霧騰飛金紋玄衣,發上銀冠,少年郎目若朗星,行走間袍角翻飛。
“總比你有事沒事來我這醫館跑好的多!”楚珂刺了他一句,這才問起他的來意。
“說吧,跑我這裏來做什麼?”
荊秦三兩步到了兩人近前,瞥了一眼江梨,便對著楚珂說道:“主公怕你忘了時辰,囑咐我來找你!屆時誤了晚宴,可就不好了。”
他說完便看向江梨,指尖捏著一枚不知從什麼地方拿來的棋子上下拋著。
江梨估摸著現在才是午後不久,離晚上還有好大一短時間,便也知道荊秦來此另有深意,便起身告辭。
哪想她還沒碰到桌上的藥包,就見少年揚唇一笑,繼而勾走了桌上一長串的藥包,他則毫無禮數地斜坐在桌前,看似漫不經心地道:“不如,你也來看個熱鬧,嗯?”
想也知道,主公出席的晚宴不是她一個普通神機營小兵能去得了的,是以她搖頭拒絕,隻是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堵了回來。
麵前的少年嗷地叫了一聲,人便猛地竄了起來,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滿心怒火都在楚珂的皮笑肉不笑中消失殆盡。
楚珂收回“和善”的目光,也跟著勸道:“聽說你的考核就在近幾日,不知可有把握?”
把握自然是沒有的,江梨也就毫不客氣地說了出來,毫不意外地引來荊秦驚異的表情。
“不是吧你!我看你操練時除了前幾天不大適應,其他時候都遙遙領先啊,怎麼會沒把握呢?”荊秦不明所以,甚至覺得以江梨的本事,再有半年頂了邱羽翎的位置也無不可。
可現在江梨如此說法,實在是令人不解。
荊秦下意識地看向楚珂,見青綠長袍的青年將手中醫書合攏,送到江梨手裏。
“鶴立雞群,暴殄天物。”
“良禽擇木而棲,良將擇主而侍。”
“太平盛世,早做打算。”
江梨登時一個激靈,看著手裏灰藍封皮的醫術,幡然醒悟,立馬拽住荊秦的衣裳。
“我要去,是要扮侍女還是做寵妾?”
明明一直在場卻一句話都沒有聽懂的荊秦:我不應該在這裏,我應該在院外。
“你待會兒跟著楚珂就行,盡量別往宋念念跟前湊,那家夥發起瘋來逮著你咬。”
“當年要不是我救她,她現在還得黏著我。”
“宋念念?”
楚珂道:“便是那位與你結下梁子的雲舒郡主。”
“連你都知道了?”江梨不由得捂臉。她原以為這事兒也就在紅梅軍和神機軍內傳一傳,現在連久坐醫館不理外物的楚珂都知道了,怕是整個神機營都知道了。
忽然就一點都不想去晚宴了呢!
“莫擔心,晚宴簡陋,隻是幾位統領並幾位心腹與主公見見罷了,不是什麼大場麵,沒多少人的。”楚珂在一旁安慰她。
江梨也就信了,留下來等著晚宴開始,再隨著楚珂過去。
楚珂原是要帶那位老醫師一起去的,可他剛進門就把老醫師氣得半死,自然也沒了能帶的人。是以,江梨作為楚珂的“心腹”被帶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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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設在城主府中,因著除夕會魁首也會來此的緣故,府內彩綢高掛,紅彤彤的燈籠點亮黑夜,一直通到一處宴會廳中。
兩旁設案桌,上有西北罕見的新鮮瓜果,巴掌大的小泥爐上煨著造型奇特的六角石壺。
江梨跟在楚珂後麵走了進去,她今日並未易容,一張不施粉黛的臉便堂而皇之地暴露在眾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