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兵分兩路。
朗乘帶著迪爾這個廢物,乘坐另一部直達地下停車場的電梯。
眼看迪爾麵紅耳赤,青筋凸起,儼然撐不了多久,他便把呼吸器解了下來,十分嫌棄地塞進迪爾嘴裏。
“唔唔……”迪爾口齒不清地說,“你幹什麼?”
朗乘走出電梯,直奔停車場而去,麵色輕鬆,“救你這個廢物一命。”
迪爾突遭人生大變,從大老板的好兒子淪為階下囚,身體又難受,心裏正好十分脆弱,不由得心生感激,盈著淚花說,“沒想到你也沒那麼壞……”
朗乘憋著氣,找到停在角落裏的車,刷卡後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在駕駛座,打開車內的空氣循環係統,“別感謝我,我隻是嫌人死在我麵前晦氣。”
話雖這麼說,但朗乘見過的屍體不計其數,並不嫌死人晦氣。他隻是怕迪爾對賀老板還有用處,死在他手裏不好交代。
車窗關閉,引擎嗡鳴,空氣淨化係統工作效率很高,檢測到車內氧氣含量過低,開始製氧,新鮮空氣從排風口源源不斷地送了出來。
朗乘低頭深深吸了一口。
“賀長官是要救教堂裏那些人嗎?”迪爾咬著呼吸器,探頭探腦地在窗口張望,臉上一片迷茫,“快點走才更安全吧。”
朗乘抬手,對準他腦瓜子就是一巴掌,“閉嘴,輪得著你來說話?”
迪爾被拍得腦瓜子嗡嗡的,想還手,又覺得自己打不過朗乘,隻能換了個話題,嘟囔道:“我怎麼覺得賀長官來多米爾港口不像是來追查買家……反倒像真來做交易一樣。”
朗乘目光一頓。
他沒說話,過了近半分鍾,才轉著眼珠,含著笑意開口:“你管那麼多幹屁吃,小命被人家捏在手裏,還有閑心好奇這兒好奇那兒的。”
迪爾覺得,朗乘說這話不僅僅是在勸誡他,也是在警告自己。
他噤聲了一會,才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我爸怎麼樣了,如果他還能出來,我一定不再惹他生氣了。”
朗乘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
他沒告訴迪爾他爹已經在獄中畏罪自殺了。
對此,他毫無愧疚感。
當初勞倫斯把他和弟弟關在“九七”裏折磨,為了防止逃跑一天隻給一頓飯吃,後來,還要強娶十八歲的郎除,老牛吃嫩草臭不要臉。
也沒見勞倫斯和迪爾有半毛錢的愧疚之心。
朗乘惡劣地笑起來,拍了拍迪爾的肩膀,鼓勵道:“你好好表現,說不定賀老板不僅把你爹放出來,還賞你個一官半職。能跟賀家搭上線,一輩子榮華富貴不用愁了。”
迪爾眼睛驀地一亮,剛想說點什麼,一抬頭卻發現賀問霄站在窗外,他磕磕巴巴地說道:“賀、賀長官。”
車門被拉開,賀問霄彎腰鑽入車內,坐在了後座。
朗乘也不知道剛剛他說給迪爾的話有沒有被賀問霄聽到。
他啟動駕駛係統,鬆開刹車,眼睛望著後視鏡,右手握著方向盤,將車從車位裏倒了出來。
在後視鏡裏,朗乘看到賀問霄正在看他,目光鬆弛、鎮定。他又看了看,發現賀問霄的袖口有幾滴不明顯的血跡,像是不小心濺上去的。
“我們去哪?”朗乘挪開目光。
賀問霄低頭,將臉上的生物麵具撕了下來,露出更為蒼白的皮膚和沉鬱的眉眼。
麵具斷了電,歪歪扭扭地躺在皮製座椅上,像一個哭泣的鬼臉。
他點開智腦的光屏,略一查看,將地址發送到朗乘的智腦裏。
“去這裏。”
朗乘的智腦是賀問霄送的,互相之間的聯絡訊號走單獨的線路,幾乎是單線交流,保密性極高。
他低頭掃了一眼地址,將車開了出去。
路上,朗乘說道:“是追蹤器吧,你發給我的實時地址一直在動。”
賀問霄抬眸,依然是無動於衷的表情。
朗乘繼續說:“放在那管生物試劑瓶裏麵的?”
賀問霄從口袋裏抽出一把銳利的小刀,將染了血的袖口割掉,又卷了起來。
他手腕處的皮膚很薄,又冷又白,隱約能看到深藍色的血管,這個人從骨子裏都透著一股涼氣。
“對,”他坦然說“我們去見見買家。”
“我怕這輛車不夠安全,”朗乘活動了一下手腕,“如果他們提前在教堂有埋伏,向我們發射雲爆彈,說不定會在這輛車上裝追蹤器。”
“沒有,”賀問霄回答,“我檢查過了。”
朗乘又問:“教堂裏的人怎麼樣了?”
賀問霄慷慨大方地分享著自己的信息,“布施的修女不見了,空氣淨化器被破壞,線路被切斷,我修了一下,報了警。”
言下之意,教堂裏眾人的死活,隻能聽天由命了。
朗乘是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很想問問賀問霄衣袖上的血是怎麼來的。
賀問霄依然從後視鏡看著朗乘,從他的眼睛中閱讀出了年輕人浮於言表的想法,他似乎覺得有趣,隻是說:“沒有人襲擊我,教堂裏買家的人在爆炸之前就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