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許久了。”
言洲緊了緊腰間的令牌,腥紅的豎瞳警惕地掃視著黑夜裏的細微動靜,白皙的膚色襯得眼下的小痣多了分冷厲。他拍了拍手自石頭上站起,輕車熟路地跨出腳下的隱身陣法,無聲地打量著不遠處略顯疲憊的身影。
“你一直在這裏?”
日文武神喉間帶血,一隻手拄著劍,背靠著一棵大樹站著,隻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凝視身前沸騰的深淵。
“隻比你早了那麼一個時辰。”言洲低頭踢開腳邊的一塊碎石,穩步向前,“我可以一腳把你踹下去。”
日文武神不為所動,他身披白金戰袍,手裏的寶劍與深淵底下熊熊燃燒的烈火將相輝映。他站在深淵之前凝視,仿佛周身的血液都被燒得滾燙冒氣。
“烈焰深淵,挫骨揚灰。”日文微微側頭,半邊臉被火光照得金黃,半邊臉倒映著鬼域特有的腥紅,“你進去過嗎?”
沒等言洲回答,日文目光再次望向無底的深淵,低聲道:“你姐姐進去過。”
說完把腳邊的一塊碎石踢進烈焰中,眯著眼後退了兩步。
在一聲沉悶的“咚”之後,火光衝天而起,中間夾雜著刺鼻的濃煙和一聲尖銳的風聲,混著鬼域裏的血腥氣息,讓人忍不住心神懼震,仿佛沒有這裏燒不毀的東西,也沒有熔不掉的東西。
日文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哦?”
循著聲音回頭,日文猛地發現,這少年人身後已經聚集了數不清的魂靈,他們身上都閃著綠色的熒光,胸口處藏著一點不易發現的紅點。
----全是帶著執念冤死之人。
鬼靈們的低語漸漸凝聚成沸騰的人聲,穿過呼嘯的狂風傳到日文身前,震得人耳鼓發蒙。他疑惑地盯著一臉淡然的少年,又回頭凝視了深淵片刻,最後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少年人削痩精悍的腰間。
“原來這才是貓妖的真麵目。”日文被身後的烈焰烘烤得有些發蒙,腳步不受控製地朝貓妖的方向靠近了兩步,“不是擔心被抓住而躲起來,而是因為太強大了,對嗎?”
言洲不置可否,臉上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神情,“武神方才在底下待了半個時辰,可有什麼收獲?”
日文腳尖微微一側,正準備舉劍的瞬間,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力道神不知鬼不覺地扼住他的手腕,他就這麼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地僵在了原地。
他咬著牙根抬眼:“你要做什麼?”
日文本就是靠著血腥殺戮叱吒一生,成神後也憑借著絕對的武力和神力鎮壓一方。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不知是踩著多少仙人神將的肩膀一步步爬上來的,他見過太多的明爭暗鬥和算計籌謀。
可他眼前的這個人不同。
這少年人的腥紅瞳孔裏沒有一絲陰森和戾氣,沒有絲毫殺傷力,甚至可以用純粹和幹淨來形容,仿佛隻是一個不染塵埃的普通少年。
但日文知道他不是,無論是機緣巧合也好,高人相助也罷,凡是能墜入妖道的,絕對經曆了不為人知的抽筋拔骨。
“我隻是問你問題,想知道答案而已。”
對方用沒有起伏的語調如是說。
“如你所見,挫骨揚灰的烈火。”日文不動神色地側身,左邊是深淵,右邊是貓妖,“至於這烈火底下是什麼,我花了半個時辰還是沒有辦法突破。”
“我不想知道烈焰底下是什麼,我要知道深淵底下是什麼。”
“要到深淵底下就必須經過烈焰……”日文的話音戛然而止,他轉身走到深淵邊緣,用腳狠狠地踩了兩腳地麵,最後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驚嚇一般猛然倒退。
他看見就在他用力踩過的地麵上正緩緩長出一朵雪白的小花,柔軟的花瓣隨著烈焰起起落落,仿佛是深淵的眼睛一般盯著自己。
日文顫抖地盯著那朵小花,仿佛是盯著兩個空洞洞的眼睛,劍妖曾經那些荒誕的誑語如同詛咒一般轟然在他耳畔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