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汐沒有追問,她在這窒息的緊張和恐懼之下飛速整理著這兩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天帝暈倒,蘇姚在他身邊。言洲和無為一直待在緣起殿,可如今無為身受重傷跑到魔界,說明言洲已經被強行帶走。根據無為的說法和蘇姚的行蹤,說明天帝一醒來就立刻把言洲帶去了半生亭,說不定是衝著混沌去的。
那麼關洱連喊都喊不回的蘇姚,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言汐緊緊咬著牙根:“蘇姚跟著言洲進了混沌嗎?”
她明顯感受到關洱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雙手都不自覺發僵,但他迅速冷靜下來,腳步依舊穩妥得讓人覺察不出他在行走。
“天界與魔界的聯係被隔斷了,”關洱輕聲道,“就像是有人把天界封印了一樣。”
----封印天界。
言汐心中發毛。
在現在這個時候能夠封印天界的,除了當今天帝,還能有誰?
“可無為是氣運神弟子,他這麼做不怕氣運神出手嗎?”
“要麼他已經猜到了氣運神的態度,要麼他就是想要逼氣運神出手。”關洱道,“如若這個天帝有野心要用三界蒼生做賭注,那麼他就絕對不甘心有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天神時時刻刻壓在他的頭上。”
幾句話間,關洱已經抱著言汐出現在了半生亭前,頭頂的烈日第一次被密布的烏雲掩蓋。言汐來過半生亭許多次,卻第一次看見這樣不見天日的場景。
“哥哥……”言汐摟著關洱的腰,“你覺得那個無麵魔……”
關洱輕輕把言汐放下,歎了口氣道:“如今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話音一落,不死便迎著兩人走了過來,周身的衣裳皆被泥土侵擾,乍一看就像剛從泥坑裏爬出來的一樣。
他沒有寒暄也沒有招呼,徑直就朝著關洱問道:“鏡妖呢?”
“凡人的魂魄都被鏡子吸收,他現在在鏡子裏麵維持內外的平衡。”關洱嚐試驅趕圍繞在半生亭上空的雲霧,可無論如何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善,“老店主不在嗎?”
不死本想說“鏡妖不在誰給他收拾爛攤子”梗在喉間,接著作死地把手放到關洱眼前晃了晃,“魔尊,您是忙糊塗了嗎?老店主沒了啊。”
關洱自然是知道那日不死送葬所發生的一切事情,但他並不相信老店主會這麼輕易就死了。
“與其說老店主沒了,不如說你們在計劃著什麼。”
“什麼計劃不計劃的我不知道,但是魔尊您需得記住,老店主沒了,”不死嚴肅的神情上布滿哀傷,“半生亭很快也會消失的。”
隨著不死的話音,言汐抬眼往混沌的方向看去,眉頭狠狠皺在一起:“哥哥,你看!”
不遠處那白牆一般的混沌,曾長久地與老店主那張風餐露宿的躺椅保持著十步距離,像是某種沉默的對抗。可如今老店主那張躺椅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一半,隻有一截尚還混沌之外。可盡管如此,那張躺椅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失。
換句話說,半生亭正在逐漸被混沌吞噬。
“那混沌裏麵是什麼?”言汐小跑著走近幾步,瞪大眼睛竭力想要看清那如牆般的雲霧裏究竟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恐怖,可終究隻能看到如海浪一樣翻滾沸騰的雲霧,“怎麼感覺……”
“感覺混沌覺醒了一樣是嗎?”不死插話道,“半生亭本就是從混沌之中借來的一塊天地,也與它相安無事了一千多年。但我感覺,它以前是死水一樣靜止的,現在卻像是海水活了一樣。”
關洱似乎想起了什麼,問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老店主躺進棺材裏之後。”不死指了指遠處微微拱起的一堆泥土,道,“那就是老店主要求下葬的地方。”
“要求?”言汐問道,“可不是說是你把棺材拉過去的嗎?”
不死疑惑道:“是啊,怎麼了?”
可既然是老店主自己親自躺進的棺材,那他完全也可以在還未離世之前就走到他口中那個下葬的地點之後再躺進去,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地讓已經年過半百的不死拉著棺材走那麼長一段路去下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