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這麼簡單,”她表情驚訝地凝視著上麵的黑氣,然後轉頭在四周圍找著有什麼堅硬的東西能確保一次性摔碎手裏的玩意,“摔到石頭上可以吧?”
“可以。”天帝欣慰道,“隻要它離開你的手,它就碎了。”
聞言,言汐雙手捧著小球,把手臂高高舉過頭頂,似乎想用盡全身力氣把它砸碎。
可天帝卻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看都不看她手上的動作一眼。
“我本以為我就是一個可憐的凡人,注定要在凡塵裏摸爬打滾。”言汐就著那個奇怪的動作,雙目無神地盯著石頭道,“是你在那座屍城裏救活了我,指引我飛仙。我飛仙之後,你又費盡心思幫我找到冰霜琉璃,花費那麼多精力幫我重新合並,再那麼用心地幫我恢複記憶。你若是隻想利用我來逼出我祖父,你又何必要花費那麼長的時間來做這樁樁件件呢?”
“你砸了我就告訴你啊。”天帝像是猜到了她並不會鬆手一般,忽而一個閃身打到言汐手腕,那脆弱的小球毫無懸念地“砰”一聲破碎在地,“言汐你做得真好。”
破碎的小球在光線下閃著金子般的亮光,攜帶著刺眼的光芒直直地射進言汐瞳孔。
像萬箭穿心,言汐想。
她沒有聽到天帝在說什麼,隻是呆呆地就著自己的思路繼續問道:“我總覺得,你不隻是想要逼我祖父出來,單純地毀掉他曾經一手建下的天界吧?或者……”
“多好看啊。其實你很想體會一下被萬人景仰是什麼感覺的,對不對?”她說著說著,身體不由自主往下蹲,伸出兩根手指捏起一塊碎片,喃喃道:“可是你做了天帝之後才發現,原來大家都並不是同你想象中的那般,無條件服從你的安排,無條件聽從你的指令,圍著你轉……你發現他們每個人都對你愛答不理的,特別是越有能力的,卻越不聽指揮,這不是你想要的高高在上。”
天帝輕蔑一笑:“既然不是我想要的,留著也沒什麼用,那就毀了吧。”
“那多可惜啊。”言汐把手上的碎片丟掉,站起來拍拍手,“平日裏天界風平浪靜,無風無浪,每個人都過得逍遙自在的,自然不會聽你差遣了。但是如若起了戰事,那就不好說了吧?”
天帝周身血液翻滾沸騰,他忽然間覺得這本來清涼的竹林在這時候如同一鍋熱湯,令他焦躁得有些不知所措:“你猜到了?”
“既然你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把天界眾仙神控製在自己手上,那你又何須盯著言洲的身體不放?”言汐往旁邊走開了兩步,繼續道,“言洲本業應當是天界一員,卻陰差陽錯地入了妖道。既然你想要用他來威脅我,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便是把他的魂魄攥在手裏,我必定會對你言聽計從,怪這混沌裏我的感官都被堵塞了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你這個粗劣的障眼法。”
“哦?”天帝象征性地拍拍手掌,然後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你毀了天界是真,抓住了言洲也是真,蘇姚受傷了也是真。”言汐看著天帝那隻始終無法恢複原樣的露出骨頭的手臂,道,“實話告訴你,冰霜琉璃被我拆分了。”
天帝忽然陷入無休止的盤算之中,他沒想到最終自己竟然在這樣的小細節裏被這兩姐弟算計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
“他在半生亭的泥潭裏打滾的時候,從混沌裏刮起了一陣風。”言汐道,“半生亭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既然風起,那就一定會有事情發生。我便把一部分冰霜琉璃過渡到他身上了。”
“可我明明幫你合並了的……”天帝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他凝視著言汐平靜得有些超脫的臉龐,自嘲地搖搖頭:“你從一開始就不信我……你身上的冰霜琉璃本來就是不完整的,所以你才會那麼放心地跟我走。你當時就在試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