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形容一個事情慘烈,常常說它尤如戰場。木氏朝廷的官場鬥爭猶如戰場,不,木氏朝廷的官場鬥爭就是戰場。
又是一個四月初七,顧珩五歲的生日宴,太子和顧聞暄正跟客人敬著酒,就被一道口諭叫去了皇宮大殿。
沒過多久,這個消息在全國都傳開了,北邊進犯邊疆。
馬背上的民族,打起仗來實在勇猛,一個月後,邊境軍便向朝廷請求增援。
衛將軍領了十萬兵從玄武門離開京城,一路北上。
日子又過了兩個月,朝廷又收到了衛將軍的請求增援折子。
皇帝連夜召了大臣在禦書房密謀。皇帝欲與北邊割地講和,太子一方和多數大臣附和。承運親王執己見,請求親自領兵北上。
關於這件事,顧聞暄回家後跟我說,幸好還有承運親王,不然他站在太子身後,隻能眼睜睜看著皇帝割地賠款。
皇帝準了承運親王的請奏,六月十五,木懷哲領著八萬兵從玄武門出發。
他這一走就是半年,很快就又到了一個年關。
除夕,木懷哲在邊境和北邊的人撕纏,皇宮照著通明五彩的燈,舉行著盛大的晚宴。
沒了承運親王的禮舞,取代的是成群舞女的裙擺轉圈,皇帝和太子過了一個極其舒心的新年。
邊關不斷傳來好消息,承運親王甚至在戰場上親斬了北方首領。
我們都以為能度過順利的一年,誰知道年後傳入京的全是壞事情。
阿昌闊爾王成了北方新的首領,親自帶領北方的軍隊繼續對抗木氏朝廷。
距離三月十四還有八天的時候,北邊突然攻進了邊關,木氏朝廷每日在邊關的士兵傷亡數量陡然上升。
過了三月十四的第十一天,朝廷收到了北方夜襲軍營,承運親王被俘的消息。
到了四月份,全國都知道了北方散布的消息,承運親王被他們處死,頭被阿昌闊爾王割下來當了夜壺。
京城的人大為震驚,邊境的士兵士氣大減,一場又一場的戰役,他們節節潰敗。
到了七月份,北邊攻占了□□,打到了雍州皇城的邊境。
皇帝一邊派大臣去跟北邊人講和,一邊派人去荊州調兵。
去荊州的小兵還在八百裏加急的路上,阿昌闊爾王砍了前去談判的大臣的頭,淩晨的時候派兵把它掛在了玄武門的城牆上。
北邊攻進皇城的那一天,八月初三,我坐在家裏都能聽見城裏的百姓慘叫聲。
京城裏人人都在準備逃命。
我記得年關的時候,平遠侯府的廚子為了籌備年貨追著一隻雞滿後院跑,廚子拿著菜刀,大喊著:“別跑了,早死早超生!”許多侯府的下人都圍觀大笑。如今我們人人都是那隻雞,顧不得自己狼狽的滿地雞毛。
皇室的人準備去荊州避難,我收拾了東西在家門口坐上了皇家的馬車,卻遲遲不見顧聞暄。
“侯爺呢?”
沒有人知道他去哪了,拉著馬車的馬兒忍不住提著馬蹄嘶嚎。
“吉月你帶著顧珩先走。”
“主子……”
我跑去了顧聞暄的書房,沒有人影。我又提著裙子跑出侯府,馬車已經離開了,我跑向了太子府的方向。
路過承運親王府,看著掉落在地上的牌匾,我突然一時難以走動,神情開始恍惚。
怎麼會一切都那麼快,怎麼會突然一切都變得那麼快,明明上一秒木懷哲還在除夕宴的高台上拔劍起舞,顧聞暄還撫摸著我隆起的肚皮念著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顧珩還在拿著撥浪鼓嘴裏自言自語著papa。
突然一切都沒了,天上飄著白灰,遠處盡是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