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著油光盤天髻的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動怒,她的枕邊人她會不知道他什麼性格。當年洛氏能踩著自己上去,他們還算什麼伴老夫妻,不過是女兒入了皇上的眼,他才還了自己主母的位置。
所以權勢和皇嗣當然比一切重要,可就算知道,他們已經老夫老妻了,為了彼此的顏麵和昔日的那點情分也不會鬧僵。
玉姝老夫人給老爺斟杯茶:“潤潤嗓子,這麼大的酒氣也不說悠著點,年紀大了不比從前。”
宋丞相陪著笑,應承著喝,還不忘提醒夫人:“明天記得去宮裏看看。”
……
占星苑的宴請結束,三甲被留在宮中享用茶點。這是殊榮。
孫清沐替皇上接待這屆嬌子,因為年齡相近,又彼此熟悉,三人相談甚歡,說起焰國如今的局勢頗有相見恨晚之感,科學院、南作坊還有剛出兵天威而回的軍隊,都是三人口中的話題。
孫清沐不停頷首,最後引導著兩人談他們心中的職務,盛都職位大量空缺,但大多為虛職,不見得人人喜歡,皇上的意思是,如果他們有意外放,不妨去任一方父母。
三人不停的說著,另一位則心不在焉,融不進去他們的語言他也不強求,坐在下首靜靜的聽著,之於他而言考了狀元也不能為官,說來無意,他又從小身在道天,治國安邦之道隻是紙上談兵,不如不說。
三人也默契的繞開宋無霜,但又怕他太無趣,還得把話題拽到寺廟上不讓他太孤單,可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說來說去說到了來生教上,免不了就是感概。
宋無霜便不知道該接什麼,隻能靜靜的聽他們說,在他看來信仰的事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就是政治,他不能說對方不對,世間萬物本為大千,立場不同認識當然不同。
孫清沐偶然會看看一旁不吭聲的宋無霜,他也不清楚為什麼,就是很不喜歡他,大概是他臉上不以為意的淡然或者是他超然物外的表情,給孫清沐的感覺,好像這些讓百官頭疼的問題與他們無關一樣?
孫清沐沒忍住,不禁把談論中的話題拉到一身白衣至純至信的宋無霜身上:“宋教主對來生教以行教之名行搜刮之實有何看法?”
宋無霜微執手裏的佛珠見禮:“任何教義都是根基,無霜不敢多言,但如今見焰國國泰民安,皇上治理有方,相信這樣的事情會越來越少。”
孫清沐看著宋無霜依然淡定的表情,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不喜歡他了,就是他不喜歡直接發表觀點,什麼話都說圓了,就是總說不用說的廢話,像沒有觀點的木偶,讓孫清沐不喜。
在場的除了孫清沐其實段敬槿也不喜歡他,剛才宴會上短時間的接觸讓段敬槿就有些微詞,宋無霜不說自己寫了什麼並不為過,但你不說就不說,繞了半天說了半天,才一本正經的告訴自己,你想知道的我不會告訴你!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但凡朝廷大員估計沒人願意與打佛語的人交談,除非是奔著百年後的玄機去的,不過,從一句‘圓’話裏找到玄機並不是難事。
最後孫清沐發現張弈含有外放的意思,段敬槿沒有,孫清沐想想也是,段敬槿是大律出身,下放對他用處不大,可為什麼皇上偏偏有讓他下放之意?
孫清沐不好說什麼,隻是把另幾人送走後,在宮門外留了段敬槿片刻:“段榜眼,有話我就直說了。”
段敬槿不敢受禮:“孫大人請講。”
“皇上有讓你下放之意,你怎麼看?”孫清沐見段敬槿若有所思,不禁又為皇上辯解道:“皇上並不是覺得你能力不夠,但我想皇上既然跟我提了就有她的考量,你不妨想想,如果覺得願意,你說個地方我替你向皇上討了,但若不願意,把你的意思告訴皇上,相信皇上會聽取你的想法。”
段敬槿想了想,不出彩的臉上帶著出彩的恭敬:“孫公子客氣,下官猜測皇上是想磨練下官的洞察力,律法不是參考是手段,在我們判律人手中,是為了國泰民安宣揚正義,皇上是擔心微臣曆練不足,意氣用事判錯了案。”
孫清沐見他如此,欣慰的點點頭。
段敬槿恭手道:“孫大人,請您告訴皇上,下官多謝皇上抬愛,下官謹遵皇上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