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公默默的跟在後麵,想起自己親手包裹的小主子,年邁的眼角又見淚痕。
孫清沐、蘇義、沈飛沒有再開口,沉默地跟在周天身後下去,這裏麵安葬著他們期盼的將來,無法想象就如此簡單的消失了,沒有他們構想的爭搶,沒有將來或喜或不喜的抵觸,他甚至沒來得及榮華富貴,就帶著不曾有的存在消失了……
最令他們不安的是皇上的態度,一直以來皇上表現的那麼堅強,仿佛後宮鬧到天塌也攔不住她鐵石心腸,可事情終歸錯了,若是將來孩子因為他們的不和在她麵前爭搶那個位置,她大概會對他們失望透頂,一個人哭……
這並不是他們跟著她時,樂見的初衷……
巍峨的墓門停頓在山巒之中,寬敞明亮的地下主幹道絲毫不比皇宮大內遜色,重重機關進門之初被關閉。
真正踏上這條早已營造完畢的地下宮殿,才看出皇室的奢華和威嚴,金光鋪路,牆壁上的圖案猙獰凶惡,夜明珠照亮的路顯得那麼諷刺,宮裏也沒有幾顆的夜明珠,原來先帝有的是。
周天突然在轉角處站定,望著通往另一端的大道,茫然卻堅定的問:“這就是朕的陵吧……”她還從未來過,融彙了多少匠才的心血,又死了多少能人誌士。
孫清沐、沈飛、蘇義愣了一下,順著皇上的目光望過去,遠處除了夜明珠和長明燈輝映的金,陰森森的空無一物,可……那裏是他們和皇上的葬靈之地嗎?若是與她同葬……
三人同時看向已經起步的皇上,心想這裏也不再恐怖。
一行人借著長明燈的光向最小最新挖出的暗道走去。
周天麵無表情的走在前麵,腳落在明顯不比剛才寬廣用心的路上,心裏一陣悲涼:距離自己如此遠,奈何橋上會不會不安,心裏有沒有怨恨她沒有牽起他的手?孩子,我們來了,縱然有可能惹你不悅,可娘還是帶著他們來了。你若正玩的開心,就當娘關心的多餘,不需理會;若你恐懼,盡數把你的不安發泄在我們身上,始終是我們對不住你!身為皇家子嗣,就如你父親所說,昂起你的頭,別丟了輪回路上的尊嚴!
周天站定,小小的地下塚容納不下兩個人進去,一樽弱小的棺木訴說著裏麵人多無助無力。
陸公公看到小棺木的那一刻直接哭了。
孫清沐眼中有淚,說的再好聽,教育他再懂事,此刻也不介意孩子是凶神惡煞!哪怕衝入他們中間憎惡他們的拋棄、減弱他們的福祿也認了。
周天麵無表情的站著,來之前哭的傷心的她,真站在這裏反而如一位母親般打量著孩子的住所,評頭論足著這裏的不足,隻是說過一句話後會停留很久,似乎在斟酌下一句,似乎在回味什麼。
直到周天說:“朕想把這個銅鎖掛在他脖子上。”你聽,我是皇上!可這稱呼除了給你壯膽也沒什麼用處了。
“皇上,不可……”陸公公直接跪在地上,臉上都是淚,他不是不心疼小主子,而是皇上……“皇上,不可啊……”
孫清沐、沈飛、蘇義,上前一步。
孫清沐接過周天手裏不放的銅鎖,拍拍她的手,輕聲道:“我們來……”
銅鎖在三人手中一一握過,又回到孫清沐手中。
周天沒有動,她承認本就想他們去的,她的孩子,她怎會不愛,可這三個沒生過沒懷過沒見過他的人,怎會如自己一般痛,這個銅鎖本就是他們該帶給他的,然後看一眼孩子,至死都讓他們記住,他們虧欠過……
陸公公跟著過去,幫忙打開棺木,在他預給小殿下整理衣冠讓三位公子戴上銅鎖時,整個人瞬間僵住!不對!這不是小殿下,他親自為小殿下穿衣,小殿下不足月,身材小。衣服也不對!什麼都不對!
蘇義眼睛不敢看棺木,不是怕,是心顫,說不出的虧欠和羞愧,讓他不敢去看裏麵睡著的孩子,當初他嚷嚷的聲音最大,他要兒子最堅決,可他為裏麵的孩子做了什麼!
他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裏,人模人樣的給他戴個鎖,解除心裏的愧疚!“你還愣著幹什麼!涼到殿下怎麼辦!”他首次吼了這位他不敢冒犯的老公公。
陸公公仿佛沒聽見蘇義說什麼,瞬間離開棺木跪在望著牆的皇上身邊,聲音帶著死般的愧疚:“皇上!奴才該死!裏麵不是小殿下,定是那安置小殿下的人動了手***才愧對皇上!皇上請讓奴才找到小殿下帶到這裏後再死!”定是那些個奴才動了私心,不知把他可憐的小主子仍在了哪裏,如今是否衣不蔽體!
陸公公想到這種可能,頓如嗜血惡鬼,要生扒了那些人的皮!他重重的給愣住的主子磕了一個頭,逾越的起身就走:“皇上!奴才定給你個答複!”說完消失在黑重重的地宮內。
沈飛最先鎮定過來,見慣了生死送走過師父,他比別人更清醒一些,他率先回過神來,接過孫清沐手裏的銅鎖放在孩子身邊,給這位不知是誰家的孩子重新蓋上棺木,然後拍拍木蓋:“好孩子,送給你的,既然見過就是有緣,若是喜歡這裏就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