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如果你敢背叛我,我絕不饒你,我會殺了你,真的會殺了你!
尤記清晨癡癡廝磨耳語,萬般憐寵痕跡未消,沒想到從白日轉入黑夜,一切都倒了個兒。
從他一次又一次殘忍地侵犯她,無所不用其極地侮辱她開始,她已經看清了這個男人的本質。
他狂妄、自大,冷血、無情,自私、自利,更卑鄙、下流,城府極深,深不可測。且脾氣又陰陽怪氣,反複無常。似乎看起來,隻要她乖乖聽話順著他的意,就能相安無事,倍受寵愛縱容;可有時候,毫無預警地就會惹得他生氣,他出手的懲罰,次次都讓人刻骨銘心,思及色變。
他於她來說,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不小心,就會觸到他的底線,炸得自己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此時此刻,她憶起他的警告,對於那揚起的長刀,一點兒也不意外。
他曾以性命救了她一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樣的相許是怎樣的一種沉重負擔,如果今天他取了她的命,她終於覺得兩不相欠了。
當刀鋒劈落時,她毫無懼意地閉上了眼,抬起頭,仿佛光榮赴死的勇士,甚至,朝他邁出了一步。
這一步,僅是極小的一步,讓冰凝的黑眸驀然一震,殺意封凍的表麵瞬間出現了裂痕。
師傅織田瑾的話一下湧上腦海——亞夫,凡事亦需三思而後行,多多審時忖勢,以免……後悔末及。
後悔?!
有什麼好後悔的,不就是一個女人。
如果他想要,不知多少女人急著趕著想撲進他懷裏。如果他想要,多的是比她美,比她嬌,比她可愛,比她清純,比她更乖巧聽話、知情識趣的女人,等著他隨意挑選。
他不會後悔!
他織田亞夫的字典裏,從來沒有“後悔”兩個字!
——這畫兒亦可補全,但有些事一旦錯過,就不可能重新來過了。
該死的,他也不屑重新來過!
世界上又不是隻有她軒轅輕悠一個女人,憑什麼他要為她一再破壞規則,甚至藐視皇權,一再把自己的熱臉帖在她的冷屁股上,任她一再侮辱他的尊嚴。
憑什麼?!
她該死,她早就該死了,從他知道她姓軒轅開始,她就該下地獄了。
他竟然讓一個軒轅家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左右自己,這簡直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他曾經發過誓,這輩子都絕不原諒軒轅氏的人,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對。他織田亞夫與亞國軒轅氏誓不兩立!
她簡直不識好歹,竟敢欺騙他,當著他的麵說要跟別的男人私奔。
這個該死的女人,死不足惜!
若今天不殺了她,他就對不起自己,更對不起英年早逝的母親。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這個該死的背叛者,沒有人可以背叛他織田亞夫,她軒轅輕悠更沒資格!
收縮如針尖般的瞳孔驀然擴張,裏麵印著的女孩視死如歸般地閉上了雙眼,嬌小的身影在薄霧繚繞的墨瞳中,似乎在輕輕顫抖,那樣嬌弱柔嫩,仿佛這漫天飛卷的粉色花雨,柔嫩的花瓣拍打在他的臉上,隻是輕輕一觸,連溫度都感覺不到,就跌進了冰冷的黑暗中,芳蹤難覓。
她還穿著早晨他親自為她挑選的和服,沉沉如夜的底色上,從腰下灑落一地的粉白花蕊,同他一般玄黑的衣襟襯著雪白的衽口,托著那張粉豔豔的小臉蛋,至今瞧來,仍讓他呼吸一窒。
白日裏辦公時,他隻要一閉上眼,就會憶起她這般模樣,兩人站在鏡中端望時,他覺得她就像在他掌心盛放的櫻花,美得奪人心魂,令他癡醉難忘。
這朵兒美麗的櫻花精靈嗬,是由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珍寶,那是怎樣的得意滿足。
他正享受著那首古詩裏“人生若隻如初見”的美妙感覺,怎麼可能就如禦極所說,就此放手!
然而,所有的堅持在她對著另一個男人說出“我們一起離開這裏!”時,全都化為一片泡影,可笑至極,嘲諷至極!
我不會後悔!
我不需要重新再來!
軒轅輕悠,你該死——
刀光鍘落,隻聞風聲嘶鳴,衣帛碎絮崩落在地。
——亞夫,你會不會讓我後悔留下來?
鮮紅的液體,宛如破口的瓶,一股腦兒地湧濺而出,就是用三四隻手也捂不住。
那一刀,仿佛一箭雙雕,刺破了兩顆心。
不——
她根本不是那些女人!
若是就此錯過的話,就不可能重新來過了!
她眨了下眼,視線一下變成了血紅色,就和在鬥獸場一樣,一片模糊,有什麼液體從眼裏湧出,滑過臉頰,很快就被呼嘯的夜風吹幹了。血色越來越濃重,她卻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隻覺得胸口那個早就破了大洞的地方,被萬千絲絮緊緊勒住,絲絲縷縷的疼痛迅速漫延至全身,像跌進了一個寒窟,痛得麻木,隻剩冰涼。
他揮落的刀,斜斜向下,刀尖上滑落一滴滴的鮮血,刀顫抖得厲害,快要握不住。他看不到,他的臉色比她衣底的粉蕊還要蒼白,下頜緊咬,線條冷硬得像一碰就要碎裂。一股無以銘狀的鈍痛,似乎從眼底,從指尖,從呼吸的鼻端,從緊咬的唇,一絲絲地漫延開來,扶搖直上,幾乎要貫穿他的身體,咆哮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