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嚓哐嚓的火車輪轉聲,隱隱地從緊閉的窗外傳來。
身下雖墊著又厚又軟的床襦子,輕悠仍能清晰地感覺到輕微的震動,她知道自己正在火車上。很安靜,那個男人就在她身邊,將她半攏在懷中,不時能聽到一聲書頁翻動的聲音。
一切仿佛又恢複到曾經兩人相處的片斷。可她很清楚,這表麵的平靜都是假象。
為什麼都這樣了,他還要帶她回京都?
這是男人不願認輸接受現實的自大嗎?
對嗬,以他那麼狂妄自負的性子,怎能接受一個女奴的反抗和無視,他的征服行動沒有獲得圓滿成功,就不會有放棄的一天!
不管如何,這都與她無關了,她也不要再去猜測他的想法了。
沿途,男人不時會探探她的額頭,喚人進來換點滴瓶,偶時還會問她口渴不渴,沒有她的回應,他也會給她喂水,她能聽到他一直在身旁走動。
雖說是開往京都最快的列車,沿途仍需停靠幾站,每當火車停下時,他還會絮叨幾句,報站名,或講幾句該處的特色趣味,或提示還有多久就要回到京都。
當到達京都前的最後一個站時,十一郎來叩門,他終於離開了。
這時,她睜開了眼,看到虛掩的車窗外,陽光亮得刺眼,她眨了眨眼才適應了光線,然後慢慢撐起了身子……
……
隔壁車箱中,織田亞夫看到新派來的無線電報內容,一把將紙條揉碎了。
十一郎看著那倏變的臉色,心下突突一跳,直覺不安。
織田亞夫負手立在窗邊,看著外麵來往的人群,古井深潭般的眼底,有黯波低徊縈轉,漂亮的額角隱隱有青影浮跳著。
突然,他渾身一震,咒了聲“該死”,就朝大門衝了出去。
十一郎嚇了一跳,轉眼就看到主子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車窗外,朝人群的逆向跑去。
他急忙追出去,便撞上從對麵車箱裏出來的護士,慌張對著他大叫,“先生,小姐不見了!”
果然又是她!
能讓主子憂心索眉,情緒起伏劇烈,甚至放下重要的公務任性而為,除了軒轅輕悠還有誰
……
織田正夫隔窗看到那抹駐立在人群中的纖細身影時,一瞬間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側著身,微微偏轉的小臉被一頭濃密的長發襯得蒼白如雪,她身上隻披著一襲他的黑色風衣,長及腳踝,那樣站在人潮中,當真醒目讓行經者頻頻回眸。
他的身體比他的腦子反應更快,衝進下火車時,滿腹的怒火才騰燒起來,燒得他整顆心胸都火辣辣地疼。
這該死的女人,隨時都想著逃離他嗎?
她這副風吹就倒的樣子,能逃到哪裏去,陰曹地府麼?
軒轅輕悠,你休想!
那裏臨近入站口,往來行人極多,一個肩扛大包的漢子嘿哧嘿哧地快步走來,儼然一巨型移動貨車,旁人都躲著,就撞了正站在當口的人兒。
“哎呀!”不知誰叫了一聲,周人都朝那跌倒的人影兒看去。
大漢回頭一見,嚷罵道,“沒看這人來人往,篤那地兒當石頭樁子擋人嘛!”罵完扭回頭就走,哪知一股巨力突然襲來,他就連人帶包摔了個四腳朝天,落在了一襲華貴的玄色陰紋和服腳下,驚嚇之中,對上一雙狠辣陰戾的黑眸。
那居高臨下的男人說,“道歉!”
大漢性子直,立即不滿地嚷開了,“道,道歉!道你X的鬼頭歉,發什麼瘋啊,老子憑什麼跟你道歉,那女人自己擋在路上不讓人過,被撞到就是她自找倒……唔!”
這後麵的粗鄙話就被森齒木屐狠狠扼壓在了喉嚨裏,骨頭的錯響嚇得大漢瞬間息了聲,驚恐地看著那雙黑眸中森亮的殺意,終於意識到自己撞上了惹不起的大人物。
隨即,十一郎帶著侍衛跑來,親王宮的侍衛衣飾上都有皇家族印,這裏往來京都的人不少也有些見識,哪裏敢惹。
“對不起,這位爺、小姐,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錯了,錯了,求您……噢!”
任隨那漢子怎麼討饒,還是被圍攏的侍衛一頓胖揍,誰教他撞到親王殿下的怒火口上,隻脫層皮算是幸運。
織田亞夫陰著臉,抱著輕悠回了火車。
車很快開走,車站的插曲似乎很快被人拋到腦後。
車箱裏,靜得可怕。
“我知道你沒睡,我……”男人撐在女人上方,目光森**人,可女孩卻閉著眼,仿佛絲毫不為那壓抑的氣息觸動,呼吸十分規律。
這讓男人眼底迅速閃過一抹沉深的挫敗,但又很快被掩去。
“軒轅輕悠,你該知道,沒有本王的允許,你哪裏也去不了。”
說完這一句,他卻在心裏咒罵了自己一句,換口。
“悠悠,你現在在坐小月子,不能見風,忌諱頗多。你該知道你們亞國的風俗,你還亂跑。剛才……”他壓抑地吸了口氣,“醫生說的話你也不聽了麼?你心裏不痛快,這樣折磨自己,任性而為,如何能將身子養好。如果你還想做母親……”
她突然睜開了眼,唇角竟向上一彎,截道,“那又怎樣,這身子是我的,我想怎樣就怎樣。關、你、屁、事!”
“你……”
他氣得倒抽口氣,眼眸鼻翼都瞬間擴大,俊麵緊繃得仿佛要裂開,那副表情好似恨不能將女孩掐死。
可最終,一聲沉重的甩門聲響起,隔著門聽到男人厲聲厲氣地大吼著威脅醫生護士將人看住,直到京都都沒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