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也聽出了瑟琳娜話裏的輕蔑之意,都有些義憤填膺,敢怒卻不敢直言,對輕悠也更多投注了期待之色,紛紛慫恿她接下戰帖。
這些聲音裏,尤以激進的年輕一派為最,開始還站在瑟琳娜身後的一幫少爺小姐們紛紛跟她拉開了距離,為輕悠搖旗助威。
而那位名媛和她的堂妹黃小姐則左右為難地看看四下,一時竟都騎虎難下,心下苦不堪言。
至於剛才那主編,卻又開始哀歎說連十位亞國專家都辨不出來的畫兒,一小丫頭怎麼辨得出來。口氣頗有幾分看不起,便立即引得旁邊年輕編輯異口同聲地聲討他,說剛才洋婆子欺負咱同胞時你替人家搖旗呐喊,同胞卻打了場漂亮的勝仗,你不說句公道話也便算了,這會兒又來戳人下水,缺不缺德啊,有沒有點民族自尊心啊!
那主編被眾人責問得臉色大變,隻能灰溜溜地跑掉。
明星圈子裏,那直率的小明星莉莉當即便問一姐阮小姐支持哪一方?又問華少,剛才那一莊該是算輕悠勝出,應該分錢了吧?
華少苦笑,本想說這就算帳賠錢。不想阮小姐卻說伯爵夫人本便是一個節目,兩個問題。這賭莊自然也隻算一個,沒到結束,他們押莊的也不算輸。
莉莉不滿道,“那怎樣才算贏?就算這第二個問題沒答上,軒轅小姐前一個問題也回答正確的了。這一對一錯,怎麼算輸贏?”
華少立即笑道,“很簡單哪!如果一輸一贏,就是平手,算我莊家贏。如果這第二題答對了,就算是莉莉贏,若答錯了就是我贏。”
有人叫道,“那照你這麼說,平局是莊家贏,全對是莉莉贏,那現在……”
華少笑容大揚,“對呀,阮小姐你們已經全輸啦!接下來,就是我和莉莉、東晁上校、張先生、屠先生這四位鬥輸贏了。哈哈哈,爺開了這麼多次賭樁,可就這回最有趣兒!”
女人們臉色大變。
華少大笑著,登高一呼,“軒轅小姐,加油啊!不管輸贏,爺們今兒都挺你到底。咱們中華有力量!”
話說這華少也是個頂級玩主兒,他走到哪裏哪裏就最熱鬧,而他向來最懂得站隊兒,炒起來的熱鬧勁兒也多為主人所喜。
當下經他這一吆喝,還在沉思的輕悠也被拉回了神,遂宛爾一笑,雙手在胸前一合,朝其行了一個淑女禮,又轉身朝宋先生等人行了一個弟子禮,朗聲道,“輕悠在此感謝各位兄弟姐妹對輕悠的鼓勵和支持,也感謝師伯們對輕悠的厚愛。輕悠雖學識淺薄,亦必不辱使命!”
這般謙遜有禮的儀態,鏗鏘有力的言辭,以及那眉宇間自傲自強更自信的女兒神彩,令得全場霎時一靜,隻覺這一身雪色旗袍的嬌小女子美極慧極,不可方物。
此一刻,誰還再敢說她沒家教呢!與瑟琳娜表麵與眾人相交,實則骨子裏卻輕蔑東方人的態度相較,高下立見。
輕悠再轉身麵向瑟琳娜時,麵上神色一掃小女子嬌柔之氣,全是強硬堅定之色,不由讓瑟琳娜心頭也竄過一絲慌亂,卻來不及分辨自己哪裏有失時,便聽輕悠說道:
“即然夫人說是挑戰,那麼我們是否應該列出戰利品,以示公平?”
“戰利品?”
瑟琳娜蹙眉凝思,但周下起哄的人全叫了起來,有人叫得更不堪入耳說她堂堂大英帝國,難道連個“戰利品”都拿不出來嘛,這一激,又激出她的傲氣,當下應了輕悠的要求。
“好,你說,你要什麼戰利品?錢,寶石,或者我今天開來的那款最新型的勞斯萊斯,我在港城也有幾處不錯的地產,隨便你開!隻要你能將真假指出來。若是指不出來,那本夫人就要你立即滾出港城,永遠不準踏入此地一步,你可答應?”
話落,四下裏響起一片抽氣聲,這樣的賭本是不是太毒辣了!但眾人也來不及品評指責什麼,輕悠便應了是。
“好,我答應,如果我說得不對,就立即離開港城,永不踏入此地。但如果伯爵夫人輸了的話,我不要錢財,寶石,也不要你的豪華名車,或地產,我隻要它——”
輕悠一隻手便指向了畫作中的其中一幅,便是後亮出的那一幅畫作,說:
“《帝王妃子相》,這幅本應收藏於北平紫禁城的皇宮內菀,卻流落異國他鄉之……手,本應屬我國的國寶,重歸故裏!”
這一刻,眾人不約而同在腦子裏將輕悠故意省略停頓的部分補上了諸如“賊人”、“土匪”、“強盜”等詞。再遲鈍的人也聽出輕悠的意思了,被大英帝國的伯爵夫人拿出了自己國寶來炫耀,當真是件極憤慨又恥辱的事,這無異於提醒著在場所有國人,英帝國的曾經囂張的侵略行逕;現在竟然還利用自家國寶來欺負本國人,那就更大大地讓人憎惡了。事到如今,誰還會為瑟琳娜喝彩,那才是真正的賣國賊、汗奸走狗了!
宋先生和書畫老者們,皆是一片驚色,周人臉上已經綻破了一絲狂喜之色。
然呼聲未起時,瑟琳娜尖厲得幾乎變調的聲音衝口而出:
“你,你怎麼能一眼就說這幅畫是真的?你有什麼憑據?這個,鑒定真假也必須說出個緣由來,否則,也不能算你贏!”
可惜瑟琳娜這般敵未亂卻自己先亂了陣腳的慌亂言辭,微顫的語氣,臉上快要掛不住的傲驕,都泄露了事實真相!
宋先生再忍不住一聲冷哼,大手一擺,喝道,“輕悠,你便說予大家聽聽這憑據,以示我中華兒女斷不會仗著幾分悍氣,欺人無知!”
這話,當然就直接給了瑟琳娜一個大耳括子。
話說你英國伯爵夫人能在咱華人的沙龍裏逞雌威,無非也是仗著你英帝國強大罷了。但咱們這裏都是文化人兒,不會仗強欺弱,欺負你丫竟然拿我們國家的畫來欺負我們國人,自己卻對東西一概不知。這不是無知是什麼?從初時不知對手底子冒然恃強挑唆,到現在還不知收斂非要丟人現眼,這都是大大的——無知!
亦正所謂,驕兵必敗,正是瑟琳娜的最佳寫照了。
所以,咱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敗得明明白白、徹徹底底吧!
眾人一片拍手稱好,哨聲四起,鮮花都送上來兩大捧,可謂風水輪流轉,終於轉回咱國人自己的主帥頭上了!
屠少雲欺上前說,“師妹啊,你趕緊的吧!這完事兒了,咱再出去好好喝兩盅,慶祝慶祝。話說這東晁占領港城,你都缺課好久了,我這回也是領了師命來送你歸山的!”
輕悠憤憤地掐了他一把,低“歸你個大頭山啦,人家隻知道真假,不知道怎麼證明啦!”
屠少雲一聽,噔時傻眼兒了。
怎麼是個半吊子啊!
……
靠得輕悠較近的宋夫人聽得,也慌了神,急忙給宋先生耳語,幾位老畫家剛剛還舒展的神色又凝重起來。
其實這也不能怪輕悠沒辦法,本來有的,但瑟琳娜先前要求不可觸碰畫作。她那方法就必須從畫上取微末油料,才能用化學方法檢驗出來真假,現在此方自然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