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24.王見王2不愛(1 / 3)

路邊的燈影透過車窗,一下一下撲打在男人蒼白的麵容上。

他的模樣那麼狼狽,一看就知道,他又是長途跋涉不顧一切來找她,來到她身邊,就像四年前一樣。他身上還有傷,胡荏幾乎埋了他半張臉,以前他出現在她麵前都是一副幹淨俊爽的模樣,何曾如此憔悴過?!

她不敢想像,他是否又跟他大哥大吵過,他這模樣的背後,為她又隱忍了多少委屈。

他握著她的手,要將她攬進懷裏,她掙了幾次,他終是沒有再強求,靠在窗邊,緊閉著眼。

她隻能左手握著右手,碰到鑽戒時,摩挲了許久,還是將之輕輕取下,放回手帶中,拘謹地坐在另一邊。

心裏很難受,為眼前的一切,更為腦海裏怎麼也盤旋不去的那聲怒吼。

恐怕那個家夥會恨死她了,剛剛表白後,她就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了。縱使她心如明鏡,也擺脫不了世俗人的眼舌。何況,他也不相信她。果然,信任這東西不是上下兩片嘴肯碰碰就能有的,從旁一個詬語諂詞,就給戮出個大洞來。

心裏很冷,她雙手抱緊自己,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汽車終於停了下來,下車後,輕悠發現他們竟然站在宋府門前,府內的老管家似乎一早就等在這裏,一見著他們,就迎了上來,說夫人先生已經等候多時,殷情問候還需要什麼。

進了屋後,穿花繞廊,曲回流瑩,來到後堂的一間側廳模樣的地方,宋家夫婦正等在廳中。

宋夫人見著人來,立即迎了上來,麵上焦色不言而喻,目光掠過薑愷之緊緊牽著輕悠的手,再看輕悠時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宋夫人,我沒事兒,都是小傷。這次愷之要多謝您和宋先生仗義相救,請先受小侄一拜。”

薑愷之這時才鬆開了輕悠的手,朝宋家夫婦行大禮,宋先生一步上前托住了他的手,沉聲說“都是同胞應該互助”,抬眼時也隻是淡淡瞥了眼輕悠。

輕悠問了好,兩夫婦似作未見,便和薑愷之說起話來,從之前港城被占領時的海戰到今晚的總督府被炸。

言談間,輕悠才知當初國民政府成立時,薑嘯霖也曾大力邀請過宋先生出任兩廣駐軍總司令,宋先生以年老體弱不濟推辭了。畢竟宋先生乃屬前朝皇室遺族,感情深隆,若應下該職,少不得還要跟當時仍然十分激進的保皇派爭鬥,就算不支持皇室複辟,也不想對自己族人動手。

“你暫時待在我這裏,以老朽的麵子,他們暫時還不敢動到你頭上來。照你之前所說,此次爆炸暗殺事件恐怕還有牽涉。那個東晁元帥當場就殺了另外一個人,那人是何身份,你可識得?亦或還是你們南洋海師情報局的幹員?目前的情況,我們很被動。你那個勤務兵又在他們手上,我們無法獲得更多情報,這是個問題。唉,真沒想到……”

宋先生一翻分析,倒真可見薑還是老的辣,那時他們早已經離開,卻似親見了後來發生的一切,分析出這許多疑點來,輕悠暗暗佩服。

“就怕你那勤務兵在獄中又說出什麼激烈之言,惹怒了那個元帥,後患無窮。”

輕悠忍不住開口,“宋先生,我可以去元帥府探監。”

薑愷之立即拒絕,不準她去。宋先生也搖了搖頭,沒有應她,隻和薑愷之說起海戰的事來。

宋夫人拉過輕悠到一旁,小聲問,“輕悠,你知不知道今晚你撞了多大的禍?你怎麼能……能當著那麼多國人的麵,說喜歡一個東洋人。先前沙龍裏,你們行止上小有接觸,宋姨也不說你什麼,畢竟那時候多是逢場作戲。你怎麼能當真?”

薑愷之立即過來幫腔,拉過輕悠,“宋夫人,輕悠那是為了救大家,才出此下策,她和那東洋鬼子沒有半點關係。我可以保證!”

“愷之,不是這樣的,我……”

薑愷之握緊她的手,搖頭警告她不要再說。

宋夫人還想說什麼,卻被宋先生打斷,宋先生讓夫人帶薑愷之先入房休息,讓請來的洋大夫看傷,說要單獨和輕悠說兩句話。薑愷之自然不同意,輕悠說了句重話,薑愷之才不得不離開,還三步兩回頭。

等到人終於離開時,傭人在宋先生的示意下,將門窗輕合上。

宋先生雙手負立於神翕之前,輕悠才看清那上麵供著幾個牌位,鏤刻的名諱都讓人心中驚跳一下,俱是前朝帝尊。

過了好半晌,輕悠隻覺得內心壓抑難解,渾身冒著冷汗,雙手冰涼。

宋先生才擰眉轉身,深深看著她,說,“輕悠,你可對得起你軒轅家這姓氏?”

輕悠咚地一下跪落在地,說不出一個字。

宋先生看著祖宗牌位,口氣愈重,“我尚記得當年和清華一起立誌報國,可惜我朝積弊難消,終至敗亡。我們心灰意冷,鴻望已消,隻留戀了些兒女之情,隻盼膝下子裔能爭氣,重新振興我中華。可你今天竟然當眾做出如此寡鮮廉恥之行,你怎麼對得起你軒轅家的列祖列宗,怎麼對得起清華對你牽予的厚望?莫怪當年你被父親趕出家門,原來你真是這樣的女子!”

輕悠垂首咬破了唇,抬起了頭,看著那老者痛心疾首的麵容,仿佛一瞬間回到四年前從門縫裏看到父親疾顏厲色地對母親喝斥自己是個敗壞家門的女兒,心酸尤在,淚已流幹。

“宋先生您教訓得對,輕悠在你們的眼裏,早便不是好女孩了。輕悠辜負了父母的養棄之恩,更背棄了小叔的教導,輕悠願意盡一切所能去彌補,不管……你們接不接受,這都是輕悠做人子女的責任和義務,也是輕悠的本願。”

“既然你已知錯,就該迷途知返,不要再跟那東晁元帥有瓜葛。你和愷之便暫在我府上住些日子,老頭子雖不管事,但他們還得賣我幾分薄麵。等南京方麵的人過來,你們便一並去南京,不要再回來了。”

“不,我不能離開,我也不會跟薑愷之走。”

宋先生斥聲一揚,“你說什麼?”

輕悠隻道,“正如先生早先教育輕悠,輕悠已經成年,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有自己的事業和愛好,想要走自己的路。我知道,我愛的是織田亞夫,我想跟他在一起。我不能和愷之在一起,否則對他就是一種不負責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