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立即回家,又沒說服織田亞夫,公司和工廠的事也全部交脫出去了,輕悠一下變得很輕鬆,卻有點沉悶了。
瑟琳娜趁機邀她四處遊玩,港城的沙龍被這位心高氣傲的伯爵夫人摒棄了,便拉著輕悠玩賭。
這事立即就被織田亞夫知道了,竟然親自到賭場將人截回來。瑟琳娜被罵了一頓,輕悠被帶回公館挨了頓“打”。具體內容,不便透露,大家可以盡情發揮想象。
對於目前的狀況,輕悠很滿足,但仍覺得很遺憾。
這幾日看織田亞夫似乎越來越忙了。也正如清木義政所說,他們那幾個發小陸續地秘密到達港城,入住元帥府,幾日都關在屋裏,討論什麼她不知道。其實也是不想知道,怕知道太多,徒增煩惱。
但自從和談事宜結束後,港城或者說全國的眼光都聚焦到了華中地區,從報紙上,輕悠知道江陵那位軍閥屠大帥病危,日前鬧起內訌,大帥的兒子和幾個得力下屬爭奪大權,報紙上還影射其他勢力諸如南京國民政府的薑係一派、俄國英美等,都虎視眈眈,覬覦這塊亞國地理位置上最重要的軍事據點。
有評論分析說,江陵一帶地處南北東西要隘,隻有拿下這一塊,南京政府才算真正地實現了全國統一。距離北伐已過去一年,南京政府軍休養生息已足,此時黨內的西征呼聲日漸高起。似乎一場大戰,也將一觸即發。
隻是,不管國家形勢有多麼嚴峻,這尋常日子還是要過的。
想到馬上就能回家了,輕悠心裏還是很高興,在楊夫人的提醒下,她終於找到最合宜的事兒做,給家人捎帶港城土特產,購置最新鮮的西洋貨。
周末這日,輕悠便和楊夫人到各大百貨商場購物,買了一堆東西,有毛叔幫忙,都快要提帶不下,還拿公館做了個中轉庫。兩天下來,這數量體積也頗為可觀了。這算是她這幾年來,第一次如此瘋狂大購物。也幸好之前她將自己那點小積蓄都投進了股市賺了一大筆私房錢,現在用來給家人買東西,真是心滿意足,特有成就感。
這日下午,輕悠提著一堆新買的物品不得不先放到公館,心裏還琢磨著,她離開時四姨娘也有幾個月生孕了,不知生的是男還是女,也許還得給小孩子們準備些禮物。
走廊上,一個高大的軍人從屋裏走出,一眼便看到擰滿了包的小女人。一個毛躁的通訊員跑過,一下將女人夾在胳膊下的手包撞掉,女人一急,手上的東西立即散了一地。
軍人三步並兩步跨上前,一個厲眼將正在賠禮道歉的小兵嚇走,大手一抓就將東西都拾了起來,伸手要撫女人起身。
“謝謝了,我自己能……你……野田將軍。”輕悠順著伸到眼前的厚實大掌朝上看去,一張熟悉卻陌生的剛毅臉龐,蹙著眉看她,目光深邃。
“同亞夫一樣叫我阿澈就好。”
野田澈重複著這幾日說了不下五遍的話,也不管女子立即散發出的排斥氣息,扣住女子肩頭輕輕一抬,將人扶了起來,女子身子一震就脫了他的手,他眼底閃過一抹明顯的失落,也未強求。
“將軍開玩笑了。”她低頭就走。
“你很討厭我?”他身子一側擋在前,似乎幾日的隱忍已經不能,“因為當年的事?我可以解釋一下嗎?”
輕悠一笑,“將軍言重了。我都願意跟亞夫在一起了,又怎麼會再去計較那些已經過去的事。對不起,我還有事,不耽擱將軍了。”
她一繞,他又擋,口氣有些急躁了,“輕悠,我一直想說句對不起。”
“將軍,那是我和亞夫的事,其實跟你們沒什麼關係。”
“叫我阿澈。怎麼會沒關係,要是真沒關係,你怎麼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
一出口,將軍大人臉上黯紅一片,幸好這幾年打仗曬得更黑了,看不太出來。
輕悠古怪地看他一眼,“我現在正眼看您了,可以讓我走了嗎?你是亞夫的朋友,我不想讓他難堪,也請你自重。”
後一句話說得很輕,野田澈卻似被一顆炮彈轟到,瞬間僵住了。
輕悠又繞,野田澈似乎仍不死心隨之一動,突然一道雙扇大門被重重推開,傳出激烈的喝罵聲。
“織田亞夫,你這是謀殺!陳衛的證據不足,你沒資格判他死刑!這件事我絕對會上交最高法院,重新上訴!”
衝出來的正是薑愷之,他身著一套白色海軍軍服,雙眼赤紅,怒氣騰騰。與輕悠錯身時,他的目光刮過她全身,像刀子般銳利,她心下一涼。
野田澈擋在輕悠麵前,警告般地看著薑愷之。
後方慢慢走來一人,攬過輕悠,將她手上的袋子都接了過去遞給一旁的勤務兵。
“亞夫?”輕悠的聲音在發抖。
“今天又逛了幾個商場?下午我有時間,還要買什麼,我陪你。”他的目光輕輕掃過野田澈,口氣溫緩,仿佛剛才根本沒經曆任何爭吵,那種沉靜,讓人莫名地心慌不安。
“你,一定要殺陳衛麼?”
輕悠抬頭直視織田亞夫,他目色微微一凝,不說話,回頭擰了一張濕帕子,一下一下拭過她滿額的大汗,動作輕緩細膩,她緊悶的心口漸漸鬆了下來。
之後,便沒再問起。
……
那時輕悠也沒注意,跟著織田亞夫出來的還有一個男人,他看著消失在門外的兩人,垂下的眼底盡是一片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