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讓林雪憶鬱悶的是,輕悠這一路上笑得都很歡暢。
……
此次受邀參觀的雖是十家企業,但出發時的人數卻不少,足足裝了兩大卡車。
開到郊外新建的空軍學校,足足花去一個多小時才到達。
由於公路還沒有全線竣工,道路坑窪,顛簸得厲害,等到眾人下車時,一個個都直叫腰酸腿痛屁股疼。
輕悠是第一個從車上跳下來,她隻伸了伸腰腿胳膊,就緩去了一路上的不適,幫忙接下了賈家的小姐,揉腰按摩。
賈小姐一邊呼痛,一邊又忍不住驚羨輕悠,“還是你丫頭狡猾啊,不是之前愷之哥早就通知你今天坐這大卡車,才故意穿成這模樣的吧?”
原來,卡車上根本沒座位,少爺小姐們秉持禮教,又身著漂亮西服和旗袍,隻能站著或者倚著,當顛簸一來就晃得跟竹簽似的,來接待的兩個兵都讓眾人坐下,這些好麵子的人哪肯在“對手”麵前落了麵子,均咬牙死撐到底。
隻有輕悠最是無拘無束,加上她今天本來穿的就是工作服,形象早沒了,大大方方落屁股一座,一路上就跟兩個兵談起飛行學院的事兒。
當眾人都在努力穩住身形,保持形象時,她卻是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可把同車的人看得眼直發紅,這會兒就再沒心思去嘲笑別人了。
輕悠吐吐舌頭,說,“哪有啊!要不是賈伯伯來通知我們,我們壓根兒不知道今天還有參觀活動呢!也不知道招標辦的人是怎麼搞的,連這點兒小事兒都漏掉。”
恰時,負責組織的招標辦人員前來接人,聽到這話後,紛紛低頭別臉,不敢正對。
惹得賈小姐捂嘴直笑。
輕悠不以為然,從衣兜裏摸出了一小包油紙來,一打開,淡淡的梅子香飄出,頓時讓已經顛簸半晌也沒喝上水的人,口水直流了。
“口渴了沒?嚐嚐,我娘新做的蜜釀梅子,可好吃了。”
賈小姐頓時眉開眼笑,吃下一顆,大讚,“輕悠,你這小兜兜裏裝了多少東西呀?”
輕悠得意地揚眉,“我和娘管這叫百寶袋,還有什麼東西呀,晚點兒你就知道啦!”
隨即,賈家老爺少爺,愷之和錦業都跑來蹭了輕悠的楊梅果子,讚不絕口,又成了眾人注目羨慕的焦點。
有耐不住的人上前討借輕悠給賈小姐用過的跌打膏,輕悠立即拿出兩三個來,惹得眾人對她身上的小兜兜都好奇起來,調侃大笑,一派和樂。一見輕悠心胸寬和,也不計較他們之前的態度,親近的人更多了。
不知不覺,從上車前無人想跟輕悠這個“醜八怪”搭話,到現在被好幾家的少爺小姐圍著,說笑打趣兒,儼然成為極受歡迎的人兒了。
林雪憶走過時,暗暗啐了一句,“這種籠絡人心的雕蟲小技,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輕悠有聽當沒聽到,繼續跟眾人介紹自己的百寶袋。
錦業橫著走來,大哼一聲,“咱籠絡人心又怎麼了,總比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好,咱們家寶寶就是討人喜歡,不像有的女人心如蛇羯,難怪大家都要敬而遠之。”
林雪憶氣得敢怒不敢言,回頭看到往這邊來的林少穆,立即笑開了花地迎上去,難歡喜喜地叫了一聲“表哥”。
沒想到,立即被林少穆斥了一句,在公開場合隻能叫“林主任”,就算多數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也必須避諱,畢竟現下大家身份職責不同,恐招人口舌。
林雪憶前後受挫,氣得一張俏臉也越來越扭曲。
那方,薑母和三娘相扶下了車來,她倆是長輩,又是女性,上車時被眾人讓坐於副駕位,這一路上倒也沒吃什麼苦頭。
輕悠一看到母親,立即撥開眾人跑來,又從一兜裏拿出一包楊梅來,“娘,你難受不?我備了梅子,你先吃兩顆緩緩勁兒。”
原來,三娘有暈車的毛病。
三娘搖頭,說薑母身上帶了特殊的草藥荷包,聞了之後她就沒有任何不適了,效果非常好,還連聲又感謝了薑母一番,讓薑母給截了話。
“阿秀,你這女兒可真是聰明靈伶,又帖心得不得了。就我那個缺根筋的兒子,真是比不上。”
輕悠立即狗腿地獻上楊梅說做回禮,還說男生有男生的用途,便吆喝著兩帥哥去給女士們打水喝,回頭又討要止暈的草藥方子,惹得母親們直笑。
薑母的笑容多了幾分深意,說,“我們袁家的藥方子,可都是皇家禦用,一般不外傳的哦!”
輕悠遺憾,“阿姨,我發毒誓保證不外傳,我就給我娘和家裏幾個姨娘用。要不,你就直接賣我草藥荷包好了,多少錢都沒關係。”
說著,她又要掏錢包了,讓薑母心下有些哭笑不得。
薑愷之就說,“什麼禦用方子啊,媽就騙輕悠不懂,回頭我送……哦……”
他被母親踩了一腳,奇怪地瞪著母親。
薑母說,“要方子也可以,咱們袁家方子除了傳兒女,還可以傳給媳婦女婿。”
輕悠頓時尷尬地停止了摸鈔票的動作。
薑愷之也紅了臉,眼光極亮。
三娘心下歎息,忙打了個圓場說自己隻是小毛病,並不礙事兒,恰時軒轅瑞德和賈老爺過來,話題便無疾而終。
輕悠悄悄喘了口氣兒,不得不跟老謀深算的薑母拉開了點和距離。
薑母暗暗掐了兒子一把,罵愷之沒用。
愷之打著哈哈,跟錦業跑掉了。
林雪憶見那方一片和樂融融,實在不甘,悄聲在林少穆身邊說軒轅家的壞話,聽得林少穆直皺眉頭。
“夠了,別說了。今天薑夫人在此,你最好注意點你的言行,別再丟盡了林家的臉。”
林雪憶又被斥,心頭恨得不行,卻不敢再有絲毫表露。
林少穆上前向薑母和薑愷之示敬,並對林雪之那日的事,又表示了一番歉意,薑母神色淡淡,隻說了一句話。
“人生在世,孰能無過,隻要知錯能改,就不晚。”
目光劃過了林雪憶,林雪憶低頭應教,眼底心裏卻不以為然。
心想,要不是你兒子向著軒轅輕悠,你會對軒轅輕悠另眼相待嗎?
這人心都是肉長的,都偏心,都自私,要是等哪天你知道了那個害你兒子失戀的男人是你長子最大的敵人,這個國家最大的侵略者,看你還有沒有那個心情,對著軒轅家的人傻笑!
想到這裏,林雪憶終於覺得平衡了不少,對著輕悠又笑了起來。
錦業受不了那虛偽勁兒,拉上輕悠,跑在了最前。
……
整個全新的空軍學院,除了主要教學區的大樓完整,還有很多地方仍在修建中。
眾人才剛走到大樓前寬闊的廣場上時,空中一架飛機呼嘯而過,發現長長的空氣震鳴聲,引得少爺小姐們興奮不矣地指著天上,嘰嘰喳喳地討論個不停。
“哇,好快,好大!”
“那是咱們自己造的飛機嗎?真了不起,咱們也有自己的飛機了咧。”
“切,沒見識,那是美國飛機,商看到機身上的標誌嘛!”
“才不呢,我聽說大總統建飛機製造廠,以後也要生產民用飛機的,到時候,從華南到華中,隻需要一兩個小時,可棒了。”
“可不是嘛!要是咱們自己有飛機,就能開自己的航空公司。要坐洋人的飛機,那貴得嚇死人,憑什麼老讓洋人賺咱們的錢,咱們也要造飛機,讓他們沒錢賺!”
最後這句,是輕悠跟著瞎嚷嚷的。
不想那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的好,立即獲得了所有人的歡呼和掌聲支持。
輕悠尷尬地直縮腦袋,躲到了父母身後,被軒轅瑞德斥了一句沒大沒小。
錦業卻忍不住感慨,“話說這熱汽球坐著,怎麼也比不上飛機拉風啊!小七,你說是不是?想當初咱們開著亞,呃,那大型運輸機逃離軍閥追殺時,簡直爽極了,帥呆了!”
薑母一聽,心下好奇問是怎麼回事兒,錦業要說就被父親阻攔了,三娘做了一個簡單低調的解釋。
可在薑母聽下後,心裏對輕悠更為刮目相看,便怎麼看怎麼喜歡,難怪三子如此深愛不舍,那並不是一時的迷戀,而是真的了解一個人,欣賞一個人。
又深深地遺憾起來,自己當初誤信他人嫌言,對輕悠先入為主地不喜歡,錯失了如此好的人兒。
原來,當年林雪憶借向家關係,到薑家參加新年晚會時,與幾個薑家的小輩聊到東晁之行時,故意提到了輕悠,含沙影射地抹黑輕悠的形象和為人,讓薑母誤以為輕悠是個品行糟糕、賣身求榮的虛榮女孩,才在薑愷之提出要娶輕悠時,予以了堅決的反對,並施以阻攔。
那一次,薑愷之與薑母大吵一頓離開了應天府,到了港城,四年也沒怎麼回家。
而母子關係漸漸修好,也是在軒轅一家到了應天府後不久的事兒。
這前後關係,人性善惡,薑母處事多年早已看了個透,對於林雪憶和林家的作為,也都看在了眼裏。
故而,她在接受了三子的請求後,也私下派人調查了軒轅家麒麟錦的事。紡織行業外的人多偏信於新聞報道,坊間流言,但他們袁家也有幾位親戚都是華南的紡織名企,一打聽便知真假。
心下憐憫,但憑她的身份地位,和彼此關係,也不可能直接出手幫忙,隻能在做為四大評審之一的權限下,讓軒轅家以最弱的企業實力,贏得了一次參與競標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