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悠和母親、十郎打完了趣兒,藥效發作,再也扛不住,很快就睡著了。
卻不知,在她身邊半臂之遙的男人,已經根本睡不著了,他伸手想要碰碰那張滿是繃帶的小臉,他明明記得,在墜下大坑時,自己是緊緊抱著她的,怎麼又讓她受了這樣重的傷。
可是,他靠近她的那隻手臂斷了,打著厚厚的木板,暫時動彈不得。他隻能用另一邊的伸,無奈使了半晌力氣,他翻不了身,手伸直了,指尖還是差了那麼幾厘。
夠不到,碰不了!
該死的!
最終,他收回手,重重地打在床上。
隻能用癡凝的目光,看著滿臉是傷的妻子,不時在睡夢中抽搐著。
即使睡著了也無法逃脫疼痛的折磨嗎?
他深深地喘著氣,也無法阻止主疼撕裂的疼痛,和眼角和濕意。
“爸爸,你是不是很疼,小寶幫你吹吹涼,就不疼了。”
突然,身邊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他睜開眼,卻也隻能隱約看到一個黑糊糊的小輪廓。然而這一次,當他抬起手時,終於被握住了,被一雙溫暖潮濕的小手握住了。隨即一個染滿奶香的氣息靠在他身邊,一股小小的風,從臉頰上拂過。
“……小,寶!”
他吞了吞喉頭,好不容易擠出兩個字,像是從深淵惡沼中掙紮出的一絲絲希望。但是叫出這一聲後,他心裏壓抑的痛,鬱結的傷,似乎稍稍獲得了一些緩解。
“爸爸,我是小寶。你疼嗎?你要不要喝水?”
“小寶,不用了,讓我……”
唇角一暖,便有溫熱的濕意順著幹裂的唇角,慢慢滑進織田亞夫的喉底,身體的潛意識這時候比人的本願更強烈,他迅速地吞咽了幾下,喉嚨再沒有那麼疼痛。
小寶是剛才尿醒時,迷迷糊糊中看到外婆給母親潤唇。當他尿尿完回來,就看到父親醒了,見父親的唇也幹裂得厲害,就有樣兒學樣兒地就著三娘留下的棉簽和溫水,給父親潤唇。
“爸爸,剛才我看外婆就這樣子給媽媽喂水喝的。小寶也可以照顧你!”
“嗯……”
“爸爸,你還疼嗎?”
“不……”脖子上又傳來輕輕的吹拂聲,固執而認真的……就像當年的自己。
“爸爸,說謊會長長鼻子的。媽媽疼,都會跟外婆哭的。現在沒有外人,你跟我哭,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
“爸爸,怎麼辦?”
“怎麼了?”
突然,小家夥的聲音就發起顫來。
亞夫不由仰起頭,想要看看孩子,可是任他眨了又眨眼,眨掉了所有的水氣,還是沒能看清孩子的小臉,到底是什麼表情,他不自覺地握緊了唯一還能動的那隻手。
小寶抽著鼻子說,“小寶害怕,小寶……可能當不了男子漢了……因為,因為……小寶想哭。嗚嗚嗚……”
亞夫感覺到胸口被輕輕一撞,一份小小的重量壓在了上麵,心裏的重量變得更沉,更疼,更讓他不舍。
孩子不能沒有媽媽,更不能沒有爸爸!
自己已經償過那漫長歲月裏的隱痛,怎麼能讓自己的小寶貝也償一次。
不能,不能啊!
他掙紮著想要直起身,然而,他不知道,他傷了腰骨,情況相當嚴重,目前醫生們都不敢提起,他下半輩子能否再站起來。可他不知道,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他隻想重新站起來,保護心愛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