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昭雲從禦書房回去後,全然沒有對和親之事的擔憂。一直想著的,隻有如何將蕭將軍那封信找出來。
蘇子暮說他那日翻遍了皇帝寢宮,也沒找到那封書信。
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寢宮還有機關暗格,而那封信藏在不為人知的隱秘之處。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封信根本就不在皇帝寢宮。
想到這,昭雲的眼睛突然一亮。崇文皇帝雖主張農業,但閑暇之時,卻極愛閱讀兵書,尤其是孫武寫的那本兵法。
昭雲突然想到,在她七歲那年。她興致勃勃的拿著朵在路邊采摘的小花,去找正在禦書房批改奏折的父皇獻寶。
卻沒想到,本應在批改奏折的父皇,竟捧著本書,看的眉頭緊皺,長籲短歎。她爬到父皇的腿上,頗為好奇的看了一眼,發現那本書竟是一本兵書。上麵還畫著武器簡筆圖。
她當時就很奇怪,不過沒有多問。不過現在想來,真的是疑點頗多。
看來,她要去禦書房找一找那本兵書,看看到底有何與眾不同。
翌日,洛燁在淩霄殿大擺筵席,盛情款待西兀來訪雲啟的使臣們。昭雲自是在場,坐在西兀使臣的對麵。
再見穆熙辭,昭雲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她想,更多的應該是釋然吧。
沒想到,餘光中竟瞥見他時不時地望過來。
一旁的安芷愛慕地看了看穆熙辭,竟發現他望向的竟不是自己,不由地磨了磨後槽牙,執起筵席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洛燁在主宴敬了以穆熙辭為首的西兀使臣一杯,說了些客套話後,便提起雲啟和西兀和親一事。
隻見他抖抖衣袖,站起身來,鄭重道:“經我國監禮司五禮之後,包括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這五種禮法,我們初定於下下個月十日,不知西兀來使意下如何。”
西兀使臣中一身著朝服,濃眉劍目的年輕男子起身,拱了拱手,看了眼穆熙辭,再聲如洪鍾地說。
“至於和親之事,我們皇子早已連夜給我們皇上捎回書信,自是讚同聯姻之事的。我國願於雲啟國結秦晉之好,共促繁榮。“
頓了頓,他看向洛燁,接著說:“不過,我們讓卜卦先生算過,六月十五是個好日子,宜婚嫁,所以,不如將大婚之日定於那日如何?”
昭雲原本在一旁邊飲茶,邊聽著那使臣的講話,頗有些漫不經心。可是,當她一聽見大婚選在六月十五日,一顆心立馬就提了起來。
六月十五日,不是那艘沙船去往西兀的日子嗎?大婚之日竟與它定在同一日,斷不會有這麼恰巧的事情。
唯一有說服力的可能,就是他們早有所圖謀。
這下她正想著,聽見坐在主位的洛燁竟已應允。正欲想出言提醒,可是話到嘴邊轉了一圈,戛然而止。
她以什麼立場去提醒?在洛燁心中,她不過是一枚棋子,人微言輕,說了他也斷斷不會相信。
而她,也不過是一個即將離開的人罷了。
想著,不覺心中感慨萬千。她素手執起桌案上的銀壺,給酒樽斟滿酒,再小酌慢飲。
坐在對麵席上的穆熙辭,看見正執著酒樽,麵染酡紅的昭雲,竟覺有似曾相識之感,卻沒有細想。
今日的她,似乎跟往日的冷靜自持大不相同。在他看來,竟頗有些可愛和真實。
暗暗想著,她即將嫁與自己,他內心就仿佛已被興奮、憧憬和喜悅的情感一點點塞滿。借著飲酒,這才掩飾住唇角的一絲笑意。起身,向著洛燁舉起酒杯,緩緩說道。
“吾等千裏迢迢前來雲啟,因結和親,願於雲啟結唇齒之邦,共促友好。”說完,一飲而盡後倒杯致意。
又拿起桌案上的酒壺,斟滿,向昭雲舉起。
看著對麵席上,朝自己示意的穆熙辭。昭雲心中百感交集,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感覺。
前世,每每他儒雅的站在她麵前,望著她時,她總會麵龐發燙,心下略有緊張。可是,現如今,她有的隻有不解和釋然。
他還未成為前世的他,而她卻早已不是前世的她了。
這下想著,穆熙辭如玉石清越的聲音卻已至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