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牆壁,隻留下一道赤紅的血跡。
待重回廂房內,隨意披了件外袍後,他立即出門翻身上馬,如離弓之箭般,疾馳而去。
“主子,你等等我啊!”何洵驅馬,緊隨其後。
去廣源客棧本需花上一個時辰,而他們隻用了半個時辰,就已抵達。
穆熙辭急急翻身下馬,看著牌匾上刻著的“廣源客棧”這四個大字,不禁攥緊了拳頭。
一走近大廳,就見著士卒們橫七豎八地或倚或躺在地麵上,他蹙緊了劍眉問道:“你們這管事的呢?”
話音剛落,就有聲音接道:“我是這管事的!”
就見著那何掌櫃從柱子後轉出,向他作揖行禮。
“你是何人?”穆熙辭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不覺將劍眉蹙得更緊了些。
“我是這客棧的掌櫃!”
穆熙辭一聽,就連忙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領,將他提起。
“護送公主的大人在哪?”穆熙辭眼中聚著濃濃的怒意,緊盯著他。
“白,白大人昨夜受了傷,現在廂房內休憩。”
穆熙辭二話不說,立馬鬆了他的衣領,一步並作兩步,直奔上樓。
二樓的煙霧仍沒有完全消散,穆熙辭和何洵二人一上樓,就不由被嗆得咳嗽幾聲,連忙用袖衣掩住了口鼻。
隻見前方的走廊,都已被大火熏得發黑。穆熙辭咬牙看向樓梯拐角處的廂房,映入眼簾的更是黑黝黝的一片。
廂房內,到處都是濃煙和大火焚燒後的灰燼。
“那邊還有火苗!”
何掌櫃的話音剛落,他手裏盛滿水的木桶就被人一把奪走。
穆熙辭搶過,將木桶高高舉起,一把兜頭淋了下來。
“主子!”何洵剛欲阻攔,就見他已毅然衝進一片狼藉中,不管不顧地刨著腳下的灰燼。
何洵看了眼已愣在一旁的士卒,也連忙從一人手中搶來一桶水,兜頭淋下後,隨即衝了進去。
他撿起兩根已燒得隻剩下一截的木塊,遞給穆熙辭,又連忙對門外幾人大吼道:“你們還愣在這幹嘛,還不快進來幫忙?”
幾人隻管埋頭刨著腳下厚厚的灰燼。當何洵正將一橫在地上的木梁挪走時,突然就在灰燼中發現一塊燒剩下的紅色布料。
他連忙撿起,遞給一旁正努力搜尋的穆熙辭:“主子,這是?”
“挖,給我繼續挖!”穆熙辭接過紅布,不覺目眥欲裂,“就算掘地三尺,你們也要跟我把人挖出來!”
他聲嘶力竭地吼出,但心中仍存有一絲念想。
這不是她!她一定還活著!
沒過多久,何洵突然察覺到腳下似有一硬物。
他連忙蹲下身來,將那硬物從灰燼中拾起。定睛一看,瞬間臉色劇變。
“主子,這不是......”
一旁正心急如焚,埋頭刨著腳邊灰燼的穆細辭,猛地抬頭看向何洵手中的白色物什。
他顫巍巍地伸出沾滿灰燼的雙手,輕輕接過。待將其上灰燼抹淨,看見其上的螭紋時,不由瞳孔驟然一縮。
這,這確是他送給昭雲的螭紋玉佩!
看著其上的一條綹裂,橫貫了整塊螭紋時,夢境中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向他漫湧而來。
“我不信是這樣的結果!”他目??欲裂,聲嘶力竭道,“挖!都給我繼續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挖出來!”
一旁的何洵突然見著自家主子雙目通紅,渾身微微顫抖的模樣,不覺大驚。
平日裏主子總是一副波瀾不驚,似是不染人間煙火的謫仙模樣。而如今卻是為了一個隻見過幾次麵的敵國公主,竟憤怒悲傷至此。
情之一字,果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沒過多久,就有士卒的驚呼聲傳來:“這......這是?”
穆熙辭連忙起身,順聲望去。就見著一具焦黑的屍.體橫臥在灰燼中,已然是麵目全非。
屍.體周遭還殘留著未被火焚燒殆盡的大紅布料。零零碎碎,似是深秋裏,從枝幹上凋零在地的紅色枯葉。
衰敗,卻又在萬般凋零的周遭中,那麼顯眼。
但這點點紅色,卻彙在穆熙辭的眼中,不斷渲染成鋪天蓋地的淋漓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