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公子,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公子饒了奴婢,饒了奴婢。”
那宮女雙腿一屈,跪倒在洛長歌跟前,雖聽上去是在請求原諒,但表情卻沒有一絲絲愧疚,聲音也沒有該有的恐懼的顫抖,反而不卑不亢。
洛長歌不怒反笑,鍾離雲惜,我倒要看看你玩兒的是什麼把戲!
那宮女的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聞的夜裏,足以將在場半數人的目光從別處吸引到她身上。洛長歌單手托腮,也不說話,看那宮女自己在那裏自由發揮。
見她如此,有些不明情況者感到不恥,認為她一個大男人氣量著實不該如此之小,更不該與一個宮女斤斤計較,實乃有失身份。也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閑人對洛長歌的舉動產生了興趣,甚至暗自揣摩她如此做的用意。
阿蠻是鍾離雲惜的貼身宮女,出生至今,跟了她足足有十七個年頭。帝王陰晴不定,鍾離胤眼中心裏隻是偶爾有她,多數目光還是在其餘皇子身上,但阿蠻隻有她,也隻全心全意待她一人好。在心中,貴為公主的她早已將這身份低微的宮女當作親姐姐看待。
如今瞧著阿蠻這個姐姐拋去尊嚴,跪在洛長歌麵前,鍾離雲惜終究是沉不住氣,裝作嚴厲的嗬斥一聲:“你這死丫頭怎麼毛手毛腳的,我平時教你的規矩都忘哪兒去了?還不快給公子賠禮道歉!”
聞言,阿蠻不停的向洛長歌磕頭,嘴裏反複念叨著:“公子對不起,請公子恕罪,公子對不起,請公子恕罪……”
每磕一下,地磚與頭骨之間發出一聲悶響,才幾下,額頭就變得又紅又腫,十幾下後額頭已經磕破,鮮紅的血液順著臉頰流下。這模樣要多慘淒就有多慘淒,平時與她關係交好的宮女們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不敢再去看。
“公主嚴重了,不過濕了件衣裳,不礙事的。”洛長歌悠哉悠哉的品著茶,嘴裏雖這樣說著,卻沒有原諒阿蠻讓她起身,更沒有開口讓她停下。
阿蠻的嘴唇因失血過多而越發慘白,鍾離雲惜美麗的眸子裏溢著絲絲心疼,她緊咬著牙齦,袖中的手用力的握成了拳頭。
是厭!
是惡!
是恨!
她恨不得將那個含笑挑釁她的人千刀萬剮!
然而,鍾離雲惜卻努力克製住心頭的怒火,絕色容顏上再次浮現出勾人心魄的笑容。她對阿蠻淡淡的說一句,“行了,磕起來還沒完沒了了,別讓你低賤的血把公子腳下的地麵給弄髒了!自個兒下去領罰!”
鍾離雲惜雖話語嚴厲,但擺明了是在為這阿蠻開脫,不少人為這運氣不佳的可憐宮女鬆了口氣。阿蠻終於停止了磕頭的動作,然而卻仍舊跪在地上,頭埋得低低的,一副因恐懼不敢起身的樣子。
洛長歌的形象,在眾人心中又惡毒幾分。
“都怪我,平日裏把這丫頭寵上天了,才叫她現今如此不知分寸。就當看在我的麵子上,公子你原諒阿蠻可好?”
鍾離雲惜溫柔得能掐出水的聲音在添上彰顯她心地善良的話語,硬生生給洛長歌塑造成了一個“不通情達理,小肚雞腸”的形象。仰慕她之人無不鄙夷著洛長歌的“不懂事”。
“公主言重了。”
洛長歌看似溫和的笑著,笑意卻未及眼底,有的,不過是看人作戲的諷刺:“不過一件衣服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事。公主身份尊貴,又何須為一個身份低微的宮女與我道歉,豈不白白輕賤了自己?”
鍾離雲惜怎會不知洛長歌是在故意激她?原以為她親手製定的計劃天衣無縫,任憑洛長歌怎麼瞧也瞧不出端倪的。
卻未曾想她不是個簡單的人,想是已經識破很久。但識破僅僅是識破,她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洛長歌怎麼撲騰怎麼掙紮終究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一再告知自己要忍,鍾離雲惜卻還是看不慣洛長歌這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向旁邊的宮女使了一個眼色,吩咐到:“這就不勞公子費心了。阿眉,帶公子去換身幹淨的衣裳。”
“是。”
宮女阿眉眉眼上挑,生得媚氣十足,身材婀娜多姿,玲瓏有致,走起路來若扶風柳絮。她微微拂身行禮,風情萬種的走到洛長歌麵前:“公子,請隨奴婢來。”
洛長歌起身,襠部濕答答的部分暴露在眾人麵前,不過好在天色已暗,看不分辨。隻是走起路來,浸在衣擺裏的水滴墜在地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音。聲音雖小,但在這靜謐得可怕的夜裏,也就使人聽得格外分明。
熟讀詩書的人還好,雖也覺得此事頗為丟臉,卻是知道笑出聲有多麼無理,忍忍也就過去了。可直腸子的粗人卻是掩不住自己的情緒,十來個人齊齊笑開,好不歡暢。
洛長歌受辱,暮蘭城捏著杯子的手緊了緊,商湯的眉頭皺了皺。至於王曉賢……笑得那叫一個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