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鄒玉寧一副頗為受傷的模樣,洛長歌終究是狠不下心來對他說重話。她將手搭在他的肩上,盡量將語氣放輕放柔:“洛離不是蝦兵蟹將,他和你一樣,都是家人。”
鄒玉寧偏頭看她:“和我一樣?他憑什麼?!小歌,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過?”
洛長歌突然有些難過。
如今的鄒玉寧,簡直不可理喻。他和洛離之間,她不能取舍,他們倆卻好像約好了似的逼她選擇。若他們能夠和睦相處,該有多好。
洛長歌失望的拿回手:“玉寧,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將鄒玉寧激怒了。剛才,他還在慵懶的打著哈欠,一副篤定和洛離相比,他定會是勝利者的模樣。突然之間,他瞪大了雙眼看著洛長歌,怒氣都融化在眸子裏布滿的血絲中。
你跟我提以前?
洛長歌,你他媽憑什麼跟我提以前?!誰都可以,就你他媽不行!你總是說我變了,那你他媽為什麼不問問是不是我想要變成這樣?!知不知道,我如今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可是,我卻舍不得恨你!是我他媽懦弱,是我他媽優柔寡斷!可你呢?你對得起我麼?!隻怕一直的一直,都是我他媽在自作多情!(本腐實在難以想象古人要怎麼罵人,湊合著看吧→_→)
鄒玉寧恨不得拍洛長歌一掌。隻可惜,若他這一掌真的拍了下去,他是解氣了,但恐怕洛長歌就要魂歸西天了。這世上,怕是隻有她一個人敢讓他怒火中燒,卻又隻能悶在心裏,不能發泄出來。
鄒玉寧強壓心頭的怒氣,低首看著洛長歌的眼睛:“小歌……”
“嗯。”洛長歌應了一聲。
“你就這麼想知道我的過去?”他輕聲問詢著。洛長歌想要點頭,可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鄒玉寧的話打斷,“哪怕我過去的每一天都形同地獄,哪怕每一次想起都宛如挖心……你,還是想聽麼?”
鄒玉寧的話讓洛長歌心悸,這八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改變了我天真無邪的少年?
玉寧,你的過去怎樣我並不在意。舒心也好,痛苦也罷,那畢竟已是過去。但是現在的你,好陌生,我已不能在你身上看到當年的影子。那笑容燦爛的少年,就好像從未存在過,如今,我不過是單純的想要了解你。
隻是這樣,都不能夠麼?
這八年來,洛長歌一直被師傅和師兄弟們保護著,所以她方能無憂無慮成長至今。但她也明白,人世險惡,想來,鄒玉寧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
她伸手環住他僵硬的身子,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像是想以此給予他溫暖。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層霧氣。她吸了吸鼻子,將頭埋在了他胸前的衣襟裏,話語很是真誠:“玉寧,對不起。”
鄒玉寧歎了口氣,一隻手將她抱緊,另一隻抓起一縷她散落在肩頭的青絲放在鼻翼下方輕嗅。這淡淡的清香,是有多久沒有聞到?這,是屬於她的味道。他將下顎抵在她的頭頂,亦如八年前離別時一般,眼裏柔光微漾。
“小歌,我等了八年。終於,又在一起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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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東籬,入夜後街上便沒有行人。家家戶戶的燈也都熄得很早,按理說該是四下一片漆黑。可這遍地的白雪倒像是使得夜色都亮了幾分。
輕輕淺淺的腳步聲傳來,放眼看去,雪地上有一排大小如一的腳印,可卻見不到半個人影。精致的布娃娃在懸在空中,兩顆眼珠散發著詭異的淡紅色光芒。它像是在空中飄浮。
走進一看方才知道,留下腳印的是一個衣著單薄的少女。她一襲白衣如雪,皮膚也是如雪白皙,就連長及小腿的長發和卷翹濃密的睫毛也都是白色。所以她信步而來,遠遠看去,就像是與這雪地融為了一體。
她身上唯有那兩顆眼珠和那張櫻桃小嘴不是白色。一則是深沉的黑,一則是妖豔的紅,如此搭配,更顯詭異。若單看她的五官,都精致的如雕刻出來的一般,若想合著看,卻是一片模糊,叫人看不分辨。
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赤著腳,朝著固定的方向前行。走到一個客棧時,她終於停下腳步,角尖一點便飛躍而起,輕鬆的越過了院牆,穩穩落在了客棧的後院裏。
四下看了幾眼,她朝其中的一間客房走去。還差一步之時,那門自動打開,一陣強風從裏屋而出,吹得她發絲飛揚。白發女子也不管,徑直走了進去。
見她呆呆的站在自己麵前,鄒玉寧將放在屏風上的大氅拿下披在她的肩上:“阿瑞,跟你說了多少次,這樣是會生病的,為什麼總是不聽?你是篤定我不會對你生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