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間愈演愈烈的輿論的引導下,皇後在皇上家書上所說的歸期的三日之前,宣布為崔靈的死期。
執行死期是不公開的,不遊街的。
從來也就沒有一個妃嬪被處以死刑的時候,是公開處刑的。
民間的反應並不激烈,就像一場戲終於落幕,雖然有唏噓,雖然有不舍,但是也還是沉默著告別。
死刑的消息從皇宮傳到民間,又從民間傳入陵王府,崔府,懷王府。
已經無力回天了,聖旨已經下達。
崔靈在監獄裏是最後知道消息的。
看守的官員給她改善夥食,準許她在牢房的範圍內自由行走。
她也不拒絕,安然的吃完最後一餐,帶著腳鐐和枷鎖在原本就不大的監獄裏行走。
每走一步,腳鐐就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在空曠的毫無生氣的監獄裏尤其顯得恐怖。
走了很多個來回,她用一雙腳將這片困住她的土地數的一清二楚,有幾塊磚,幾片瓦,碎了幾片,幾片斑駁,她都努力的想記清楚。
但是也許是記憶力不好了,數了一遍,還得再數一遍。
處刑是在黃昏,這一天尤其漫長,腳鐐摩擦地麵的聲音就沒有停止過。
沒有人問她,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大概是怕太閑了,一旦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想到過去,想到曾經快樂的半生時光。
她怕死,她怎麼會不怕死?
還有來生嗎?
沒有的。
已經沒有來生了。
此生的繁華落寞孤寂,就讓它留在此生吧。
沒有來生,那就不做關於來生的夢了。
人死了,就像是一縷青煙,有的隨風飄過,有的青雲直上,總會有落腳點的地方的。
死了,充斥在空氣裏,看遍浮生世事。
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崔靈,有人找你!”門外有聲音打斷崔靈的思緒。
她上下打量自己,看自己枯瘦的手臂,髒亂不堪的衣服,身上傷痕遍布,渾身上下散發出奇怪的氣味。
就連她自己都受不了。
“不見!讓他走吧!”
那些曾經關心她的,照顧過他的人,那些曾經給過她溫暖,給過她熱淚的人。
她一個都不想見。
就讓她曾經的樣子成為他們眼裏最後的模樣,就讓她以這樣醜陋的方式重回黃土,別再記掛她了,不值得。
“不好意思,犯人不想見你們。”看守的官員公事公辦的回答。
“讓我們見一麵吧,最後一麵了!”
外麵的聲音是嘈雜的,有崔少簡的聲音,有崔儀的聲音,有崔舒的聲音,有陵王的聲音,有各種各樣的人的聲音。
這些聲音貫穿她整個少年時期。
崔靈終於走累了,她自覺的回自己的牢房,和老鼠一起和諧共處。
“阿姐,我們一起去放風箏吧,你不是喜歡放風箏嗎?”這是崔儀的聲音。
“幹嘛要放風箏?這多沒有意思啊?風箏永遠被一根線牽著!”這是崔舒的聲音。
“崔靈,我帶你去看煙花,好不好?”這是陵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