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嵐心的胳膊著實生疼了好幾日,她從前隻以為興王爺是個舞文弄墨的文人一輩,絕沒想到竟然還會武功。杏兒一邊給她揉捏肩膀一邊道:“太祖皇帝當年就是殊死拚殺才打下的江山,當今聖上的功夫也很是了得,當年與葉老將軍還曾獨闖敵營,僅他二人便奪取敵首,當年可是威風凜凜呢!”
嵐心不禁雙眼放光:“原來我阿爹年輕時也那麼厲害呢!”
杏兒點點頭:“那可不,兩人年輕時都是戰功赫赫,更是情同手足,隻是後來江山穩固,天下太平,葉老將軍便主動請旨去守衛漠北了,有他坐鎮,漠北的蠻夷都不敢放肆的。”
嵐心百轉千回想了一番,最後輕聲道:“今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父親一麵……”
杏兒見她傷感,心裏不好受,於是跪下道:“都是奴婢不好,惹的王妃傷心。”
嵐心扶起她,似是自嘲:“從古至今,遠嫁的女兒再見娘家,都是很難的,即使見了,也是匆匆數麵,幾十年也就過去了。”
杏兒有些吃驚,但麵上還是淡淡:“王妃說這話,倒像是已經曆數年之人。”
嵐心沉默一瞬,可不是嗎,今年她就該二十三了,可這具身體也不過是十七歲的年華,說這些話,可不是顯得老成。看著杏兒的臉龐,嵐心想起什麼,說道:“再過一年,你便及桃李,你……可有什麼打算?”
杏兒停下手中的動作:“王妃的意思,奴婢不懂。”
嵐心讓暖閣的小丫鬟去到外間看茶,拖著杏兒坐下,狀似認真道:“二十可是正比桃李年華,這個時候不都是該婚配了嗎,難道你想等到二十五歲出宮年齡再議?”
杏兒騰的一下紅了臉龐,嵐心見她臉色不好看,以為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話冒犯到她,隻好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為你尋個好人家,好去處!”
杏兒將眼淚忍住,緩緩道:“奴婢十二歲就入宮了,那年幹旱,農人顆粒無收,父母膝下就我一個,該借的借了,討飯也討了,父母不忍我跟著他們二老一起吃苦受罪,隻好將我托付給遠在京都的姑母。離開父母那年我八歲,姑母見我年紀尚小,模樣周正,**一番興許可以給小戶人家做個使喚丫頭。”
“那怎麼就入了宮呢?”
杏兒扯起嘴角笑笑:“說來也是奴婢命好,當年宮中的嬤嬤們來挑選丫頭,被挑中的一個不巧染了病,這才讓我頂替了,否則宮裏如此富貴的地方哪能輪得到我?奴婢自知各方麵都不如人,從那以後,我更是步步為營,處處小心,生怕被人拿住錯處趕出宮去。”
嵐心問:“那你父母呢?”
杏兒不禁又紅了眼眶,她伸手抹了把淚,強撐道:“奴婢入宮第二年,父母就離世了,命薄,來不及享不孝兒的福了。”
嵐心握住她的手:“你放心,在我身邊,你總是可以有選擇的。”
杏兒看了看她,接著跪下說:“奴婢雖無家緣,然命途不薄,如今有幸服侍在王妃身邊,奴婢是斷然不會離去的!”
嵐心笑道:“你呀,以為日後嫁了人就能不在我身邊嗎,那可不能,我還舍不得把你放到那麼遠的地方呢。這兩年你可以先私底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喜歡的兒郎,若是有,那便好辦,若是沒有,你還是跟著我,直到看到意中人為止,如何?”
見杏兒始終紅著臉龐不肯應答,嵐心不禁笑道:“你不回答就當默認了,快起來罷!”
那日之後,嵐心愈發知道了尋常百姓的度日艱難,自己仿似總是被包裹在安逸舒適裏,所有人對她客氣有禮,自己更是衣食無憂,如此還有什麼可值得煩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