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田?”拓跋子推放下手裏的茶杯,頗感興趣地瞧著她。
馮錦點頭道:“對,先將所有土地都收為國有,之後按人口分配土地。賦稅之後,糧食自留或買賣都行,但土地仍為朝廷所有。在百姓耕種一定年限之後,可以將一部分土地劃歸其個人名下,直到死後還於官府。”
他想了想,又問:“那地主、富戶們,豈不是要不滿了?”
“王爺,地主富戶隻是一小部分的人,自耕小農才是占大魏人口最多的。”馮錦站了起來,一副越說越興奮的樣子,“我已研究了好幾日,這樣不僅能減少田產糾紛,開發無主荒地,更重要的是還地於民,讓他們脫離了那些豪強大族的控製。有飽飯吃,百姓自會感恩於朝廷。我常常出宮畢竟多有不便,此事還是想交給王爺去辦的。”
拓跋子推摩挲著桌邊,在心裏算了一筆賬。
與其讓現在那些世家大族霸占著田產,對上瞞報稅收,對下欺壓百姓。倒真的不如將田均分給下頭的小農,沒準兒還能增加些賦稅來源。
馮錦見他半晌不說話,以為是擅自做主要他去辦,惹了人不快,忙勸道:“王爺不必思慮,這不是壞事兒。人民常因無地而流離失所,您這時候代表朝廷去辦此事,也是累積民心。咱們先在平城試行,合適不合適的,總得走著瞧啊。”
那人眉梢輕輕一揚後,遂也起身笑著望她:“承蒙皇嫂信任,不過您得說說這法子叫什麼名兒,臣弟明日好叫人起草布告,再送去給您看。”
“就叫‘計口授田製’,如何?”馮錦眼中閃過欣喜。
拓跋子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那些管田產的官員向來信奉一個‘貪’字,皇嫂便不怕臣弟也從中撈油水?”
“我知道王爺圖的是什麼,您若是圖錢圖權,當日被召時就不會回京。”
這本是盤旋在她心裏的想法,今日見了春耕,這想法更是急切。沒想到在酒館遇見了拓跋子推,馮錦幹脆全盤同他講了。
遲早是要尋人辦的,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舉目滿朝大臣,這肥差事,怕是非給拓跋子推,她才能放心了。
回頭隻見拓跋弘吃飽了也乖乖躺在卿硯懷裏睡著,馮錦一看天色才發了慌:“時候不早了,我們本不該出來的,還請王爺明日下朝之後再去一趟太和宮。”
拓跋子推瞧著她火急火燎的模樣,與往日在大殿上的穩重判若兩人,竟覺得煞是可愛。又看她們兩人帶著個熟睡的孩子,正欲說騎了馬去送送,卻透過窗子看見外頭閃過的人影,這才知道馮錦原是帶了禦前侍衛的。
於是便側身讓開,拱手行禮:“臣弟明白了,恭送皇嫂。”
說罷,卻又不由得在她們快要走出房門時喚了卿硯一句:“侍中,皇嫂今日沒吃上東西,回宮之後給她備些點心吧。終日起早貪黑的勞累,吃食少不得的。”
卿硯聽後,福了福身以示回應,跟在馮錦身後出了門。
拓跋子推踱至窗前,目送著她們上了馬車,望著月色在雲層的遮蓋下忽明忽暗,給自個兒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說來,他回京做這個攝政王圖什麼?怕是連自己都還沒想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