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娘,她都跟您說了什麼?”馮錦瞟見胡瑛娘臉上好似也有淚痕一般,伸手去撫了撫,柔聲問道。
胡瑛娘凝視著佟苻貞跑開的方向,沒有回答馮錦的話,隻是輕聲同她道:“往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隻要記得,你與子推始終是站在一處的便好。我叫不醒佟姑娘,總能提醒得了你。”
一直站在一旁的福來瞧見胡瑛娘眼底的失落,驀然開口:“胡大娘,對那執迷不悟的人,您盡了心就好。我們爺不是衛淩,錦姑娘也與五十年前的柳家小姐不同。錦姑娘從不吃這種虧,剩下的,就隻看佟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他說罷轉頭看向馮錦,果然得到了馮錦一個帶著笑的、肯定的眼神。
“好了幹娘,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我保證,您擔心的事情都不會發生,我才不是個多柔弱的人,子推更是會始終與我一起麵對任何事情的。”馮錦攙著胡瑛娘慢慢往大門的方向走,“咱們這會兒最要緊的啊,是快些回去吃飯。等晌午一過,天兒不熱了,還要再去醫館張羅呢。”
胡瑛娘挪著步子,緩慢地點了點頭。
醫館......五十年了,她今日將那些舊事通通說出來,無論傾聽者是誰,又無論最初的目的是什麼,總之她終於敢麵對自己的過錯了,現在也已經覺得釋然了、痛快了。
她覺得對不起衛淩、對不起柳家小姐,對不起爹爹。
逃避了五十年,終歸是要麵對的。
或許現在重新開始,將胡家醫館的牌子掛起來,做個懸壺濟世的大夫,也還不遲。
救不了人心,那就還是救人命吧。
遠處,佟苻貞窩在馬車裏,瞧著馮錦與胡瑛娘笑意盈盈的樣子,心底有一股無名的火直竄上來,不斷地問著自己,憑什麼?
憑什麼她能得到拓跋子推無條件的愛,憑什麼她能讓拓跋子推一擲千金,憑什麼,連一個相識不久的胡瑛娘,都肯為了她而與一個陌生人磨了半日的嘴皮子。
佟苻貞不覺得胡瑛娘是想勸自己,想救自己。
她一定是為了那個錦兒姑娘,為了讓自己不再去騷擾錦兒姑娘與拓跋子推,她甚至可以去揭五十年前的傷疤。
錦兒姑娘?不過是一個漂泊來去、悠悠蕩蕩走江湖的女子吧,她憑什麼值得眾人這樣愛護?
而她佟苻貞,憑什麼就隻能做一個賭鬼的女兒,做一條喪家之犬,背負著滿背沉重的債,可憐地等待著別人的同情。
她不甘心,感情,錢財,名聲,她什麼都不甘心。
卿硯已經將飯菜擺上桌許久,拓跋子推瞧見馮錦扶著胡瑛娘回來,連忙站起身去迎接:“幹娘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覺得那佟姑娘心裏有事,想開導開導她,沒想到一說便多了。”胡瑛娘就著馮錦伸手拉出來的凳子坐下,笑著去接拓跋子推遞過來的茶盞,“還沒好好兒謝謝你們為我去開那間醫館,想著今兒親自做頓飯,這一耽誤,倒又勞煩卿硯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