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們才多大?
卿硯九歲,王弘義十二歲。
他們坐在在燕王宮的柳樹蔭下,王弘義手裏捧著一隻錦盒,裏頭裝著一隻金釵,一隻銀冠。還有許多旁的小玩意兒,零零碎碎,但都精致無比,難掩華貴。
“卿硯,我從今往後就去禦前貼身伺候主上了,王宮裏所有的太監都得聽我的。”
小小的卿硯抱膝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手上的錦盒問道:“這些都是主上賞你的嗎?”
“是啊,主上說了,我是他見過最能幹最機靈的,日後一定會很有出息的。”
卿硯笑得連眼睛都眯縫起來了:“那我便等著你的出息,不過公主馬上就要成婚了,我得跟她去魏國了。你如果實在等不到我回來了,這盒子裏的東西,送別人也成。”
“公主於我有知遇之恩,此行山高水遠,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孤苦前去。”
王弘義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小小的失落,隨即又趕緊搖了搖頭:“我當然等你回來,你都不嫌棄我是個太監,我怎麼能因為你對公主的忠心而拋棄你?”
卿硯眼眸裏仍噙著笑,將自己的手覆上了他的。
她從小就在這宮裏長大,最初是在禦膳房裏做灑掃洗菜的小宮女,王弘義那會兒雖說比卿硯好過些,可也隻是燕王身邊一個奉茶的小太監,左不過能幫著上頭的太監們做些雜活兒,多得幾個賞銀。
兩人年紀都小,又都孤苦伶仃。王弘義常常跟著大太監來禦膳房傳膳,一來二去的,與卿硯熟絡了起來,也多照顧她些。
卿硯後來被馮箬蘭瞧上,成為了公主的貼身婢子,這才也算得上是苦盡甘來、出人頭地了。
這麼多年,她看盡了宮中的人情冷暖,日日瞧著後宮裏的那些妃子們為了爭一個男人而頭破血流,費盡心機。
可那個男人呢?胸懷天下,心係百姓。卻不曾見他真正把哪個女人放在心上,不曾見他回應過哪個人的真心相待。
於卿硯而言,這個王宮是冰冷的。唯一的溫暖,除卻現在對自己極好的馮箬蘭,就隻有自小就默默關心自己的王弘義。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彼此的那份感情從抱團取暖、惺惺相惜,到了後來的真情實意、非君不可。
宮裏把他們這樣的關係稱為對食。
一輩子不能有夫妻之實,共用碗盤,搭夥過日子而已。
太監倒是沒法子了,可那些小宮女兒們,大多都還懷著一個出宮尋個好人家、過正常日子的美夢。
若說哪個宮女還沒到出宮的年紀,便被太監瞧上,結為了對食,旁的宮女多半會嘲笑她饑不擇食。
偏偏卿硯打小兒就不覺得這是什麼不光彩的事兒,兩個人,兩顆心,從懵懂無知到情竇初開,就那麼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她是公主最寵愛的婢子,明麵兒上自然沒人敢說什麼,可她知道,她與王弘義的關係,早就被人在背後傳得神乎其神了。
但這種事兒,冷暖自知。她隻要知道自己幸福,管旁人那些沒用的唾沫星子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