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邢巒,自打含玉從外頭回來之後便開始時不時地張望,等了半晌不見阿才回來,舉箸之間便心不在焉,滿桌的吃食也嚐不出味道來,倒是心慌得好像要出什麼事兒了似的。
“娘娘,邢大人身邊那個阿才,真是狗仗人勢。”含玉趁著給秦月杉布菜的空當兒,低下頭在她耳邊同她說著悄悄話,“什麼事兒還沒辦成呢,他倒覺得他家大人是功臣了,硬是說咱們是沾邢大人的光,即使是被戲耍了,咱們也不能有半點兒不高興。”
秦月杉的手微微一僵,不動聲色地問道:“什麼意思,原先一直是邢巒主動提的這事兒。到這關頭,他們又不願意了?”
“奴婢也不知道,那阿才隻說讓咱們等著,並沒說邢大人的人什麼時候行動。那人傲氣得很,奴婢還沒問完呢,他扭頭就走了,也沒見進來,這會兒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含玉一副受了氣的樣子,秦月杉皺著眉頭,什麼也沒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事到如今,無論邢巒是什麼態度,她也隻能耐心等著了。
倘若貿然質問,叫馮錦發現了,豈非自個兒承認了不軌之心。
秦月杉強迫自己定下心神來,時不時地捏些麵前的碎點心吃,那碗裏的銀魚羹慢慢涼透了,她卻一口都沒動。
她這會兒已經是胡思亂想,理不清自己腦子裏的那些想法了。
含玉便趁此機會望了望邢巒那邊,看見邢巒正盯著自己瞧,似乎是想詢問阿才的下落。她想了想,順勢指了指後門的方向,又輕輕點了下頭。
邢巒先前隻瞧見她被秦月杉支使了出去與阿才說話,就認定了這姑娘是秦月杉的心腹之人,對她毫不生疑。
再加上含玉剛剛的小動作,他以為阿才是已經到了後門與眾人接洽,想來時機已到,便又拿起了桌上的酒杯。
趁著大殿中央的舞姬們翩翩旋轉,邢巒用力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擲,清脆的響聲炸開在清幽的樂曲中,顯得格外刺耳。
馮錦轉過頭來,不慌不忙地替身邊的拓跋宏理了理衣領,才伸手讓歌舞停下,笑著問道:“邢大人怎麼了,是哀家今兒設的這宴席酒菜不合你的胃口了?怎的還摔杯子呢。”
邢巒這會兒還蒙在鼓裏,不知道阿才已經暴斃在門外。尚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站起身來,皮笑肉不笑地答話:“回太皇太後,臣可能是年紀大了,拿不住杯子,手抖了。”
“哀家瞧著邢大人可是年歲尚輕呢,和諸位老臣比起來,你可不算是什麼年紀大的。”馮錦將手搭上卿硯的手臂,又叫乳娘照看著拓跋宏,似乎是在作什麼準備,嘴上卻依然從容地說著,“年紀輕輕的得了手抖的毛病,可得早些治呢,用不用哀家叫太醫來,現場給邢大人瞧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針鋒相對。一時間,大殿上原本和樂融融的氣息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強過一陣的涼意。
底下的人都察覺到了這氣氛的不對勁兒,誰也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