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正在趕來的路上……

薑泥被紫鵑這數千名西涼王府下人裏,最受人懼怕的兩位大丫鬟之一強壓著請到了品紅小閣,而且在一踏進品紅小閣的小門後,就毫無反抗機會的就被她收繳了袖中藏著的匕首神符。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薑泥奮力掙脫開將她搜遍全身後,力道有些放鬆的紫鵑,分花拂柳徑直走向正坐在輪椅上,眼神空洞得看誰都像是在看死人的徐梟明。

絲毫不掩飾憎恨神情的小泥人,眼神冰冷惡狠地站到徐梟鳴麵前三尺左右的距離,仿佛恨不得想要嘴中銀牙咬下徐驍任何一個子嗣一塊肉的樣子。

兩人相顧沉默不語,徐梟明是說話不易,薑泥是不願主動和仇家的兒女說多一個字,特別是西涼王府人裏包括徐鳳年在內的第六惡人。

“跪……”

仿佛傳說中初代儒聖張扶搖的言出法隨般,徐梟明隻是微微吐露一字,無形的威壓凝結成重力,仿佛有兩個徐鳳年般一左一右猛地壓在薑泥嬌弱的雙肩之上,欲要逼得她跪下。

“哢嚓……哢嚓……”

即便薑泥紅眸青筋繃出,奮力強撐著身體不跪,可是肩胛和琵琶兩處骨骼終究撐不住三兩息便在“哢嚓”作響。

即便薑泥清楚徐梟明絕對不會現在就殺了她,然而徐梟明大概率卻會在徐驍或者徐鳳年趕來之前廢了她。

“哼……”全身骨骼在呻吟,薑泥也忍不住發出呻吟,但是如同遭受酷刑般劇烈的痛苦不止沒讓她屈服,反而磨練得她寧願和徐梟明同歸於盡也不能屈辱下跪的意念,愈發地強烈。

隻是可惜隨著薑泥的苦苦堅持,肩膀上的兩隻“徐鳳年”不僅沒放鬆,反而又叫兩隻更無賴的“徐鳳年”死死拽住了薑泥的膝蓋,一個踉蹌差點令她跪倒。

徐鳳年正在趕來的路上……

……

……

薑泥的跑馬燈。

曾經,那一年。

初長成的她學人描了胭脂穿了華服勾引他,好不容易騙上了床,親熱時一刀刺下,卻隻是刺了他肩頭一下,入骨,卻不致命。

他隻是甩了她一耳光,穿衣起床後隻說了兩句話,第一句就是,“下次你就沒這麼好的命了,別再浪費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她,似乎被那記耳光又打泄了全部的氣,直愣愣躺在他的床上許久才緩過神來,後怕、羞怒、懊惱、五味雜陳。

後來一段時間,她居然有些不願再想報仇的事情,直到他的姐姐千裏迢迢從上陰學宮趕回,將她投井,讓她在暗無天日的井底呆了足足三天三夜,才使那時仿佛水鬼模樣的她重新堅定了向西涼王府複仇的誌願。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若不是徐鳳年為她求情她,求他姐姐將她投入井中,又覆蓋上厚重的石板,她早就被他的兩個親兄弟捉到了。

結果大概不是被蠻力的弟弟活活撕成兩半,就是被剛讀完佛經的弟弟抽出神魂鎮在十八道地獄裏永世不得超脫。

……

……

又短暫回憶一段悲慘,算得上生不如死的薑泥,幾度仿佛看到了河那邊的親們微笑招呼她的幻像。

“父皇……母後……”

她終究撐不住昏死過去了,但是直到徐鳳年借著徐龍象之力狂奔而至,心疼地輕輕摟住她前,她都筆直地佇立在徐梟明麵前,形同磐石。

“好弟弟,你真是哥的好弟弟!”

徐鳳年咬牙切齒地掃了一眼輪椅上的徐梟明,卻說不出什麼重話,憐惜地拿絲帕將薑泥額頭血汗擦拭幹淨。

“龍象,我們走,”將髒汙的絲帕往地上一甩,徐鳳年公主抱起太平公主,向旁邊剛跟進來的紫鵑丟下一句,“記得把我的絲帕洗幹淨。”

轉身就走,半點沒有繼續和自己的親兄弟友好交流的意思。

徐鳳年抱著薑泥走後,徐龍象也忙跟著走了。

在王府連徐驍這個大柱國,父王也敢不高興了動動手的徐龍象,最怕的卻是自己這個常年癱瘓在床的同胞兄弟,平日裏耍玩也是離品紅小閣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