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發出的光芒穿透我的五髒六腑,攪的我疼痛難耐,更因為自上而下的壓迫感,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可我偏偏不想輸的太難看,就算注定要死,要灰飛煙滅,也不想把自己最狼狽的那一麵留給在場的人們,以供談資。
我的冷汗和不歸河的水混雜在一起,沒有留給衣衫恢複幹燥的機會。疼痛將我層層包圍,不讓我逃脫,我卻還在跟它抗爭,至少不會呼救來顯示自己的怯懦。
自然啊,不會有人來救我的,何必自找難堪?
“你可知罪?”蒼泓真人把剛剛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我覺得蒼泓真人腦子不大好,既然想處死我,為什麼一定要等到我的“知”與“不知”的回答呢?
他若得到我“不知”的回答,難道不是更加生氣嗎?在這麼多人麵前找氣受,難道是有此愛好?
就算我回答“知”又如何呢?難道他會因為這個答案而對我減輕懲罰嗎?抑或因此而不必在今後的漫長歲月裏有微不足道的歉疚不安?
隨便吧。我這樣的將死之人,何必為一個高高在上的神仙發愁呢?
我瞧著他,看他自說自話、自導自演。可惜躺在地上仰視別人的姿勢不能構成一點威脅,讓我的不屑少了許多氣勢。
蒼泓真人沒有得到我的回應,似乎覺得受了輕視而越發氣急敗壞了。他長袖一甩,憤恨地說:“朽木不可雕也!”
咦?這句話有點耳熟,好像也有那麼一個人,一個年老的男人,用同樣的語氣責罵過我。嗬,兩世了,竟是同樣的結果嗎?
蒼泓真人不想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便停止了對我的折磨,直接宣布審判結果。他說:“南風擅自使用冰裂咒,重傷眾多同門,其心歹毒,不可姑息。今將你元神打散,剝奪三魂七魄,押入地獄,永世不入輪回!”
聽到這樣的審判,我竟覺得輕鬆了許多。直截了當,最是節省時間和精力,至少沒有人用道貌岸然的模樣惡心我了。
“我不歸境形成千萬年,奉天帝之命度化眾生也有幾千年,這是第一次處決犯戒門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卻不能容你。眾神敬上,請三道天雷,懲處惡徒!”蒼泓真人莊重地說。
聲音剛落,我便發現身下形成了層層的光暈,外圍的光亮較為暗淡,中央的光暈明亮刺眼。我跪坐的地方尤其明亮,且有灼熱之感。我頭頂上的穹頂突然打開,露出黑沉的天空。天空烏雲密布,偶然形成光斑,伴隨著震動天地的轟鳴聲。
啪——
轟——
這麼大的陣仗,這麼亮堂的聲響,想來就算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們,應該也膽寒了吧。蒼泓那老頭子說,我是不歸境第一個被處死的人,嗯,算不上榮幸的事,不過,也值得我顯擺一回的了。
可是顯擺給誰看呢?這是個大問題。
我忽然又想起剛剛在泉水旁看到的那些破碎的記憶來。我想不起來那位公子到底是誰,不知道他結局如何,不知道我死了之後他還會不會時常想起我。哎,反正他已經亡故多年,我也即將灰飛煙滅,那些問題,就算得到了答案,又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