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簾子作甚,都看不清了。”金明微蹙眉。
“嘿嘿,都是為了效果……”陳半仙嘻嘻的繼續張羅。
阿團湊到金明微耳邊,低道:“聽說這是陳半仙的講究,隔著簾子看,愈是不清楚,就愈是雲裏霧裏,更顯登仙之鏡了,倒不是他要做手腳的。”
金明微歎了口氣,難道什麼半仙,都是靠簾子撐起來的?總覺得今兒這銀子要打水漂了,而堂中陳半仙布置好周遭,就開始念念有詞,又蹦又跳起來。
屋裏青煙繚繞,嗆得很,陳半仙瘋瘋癲癲的,吵得很。
隔著一道紗簾看,還真是如仙似幻,神祗下凡,大小鬼都避退了去。
金明微揉揉太陽穴,怎麼感覺越來越昏沉了?她頭一回兒做法,也不知道有用沒,但又經不住脖頸上實在太痛,橫豎死馬當活馬醫,先耐受著了。
“姑娘,真如陳半仙所說,你昨晚睡覺的時候沾上東西了?”阿團湊過來,給金明微遞了盅茶,目光擔憂。
金明微啜了口茶,心緒咻地平複不少,微驚:“……這是什麼茶?”
“清心寧神的。婢子下山去請陳半仙時,順便去藥鋪抓了幾副,加的淡竹葉,辰燈心,綠茶,蟬衣等,郎中說可管用哩。”阿團輕聲解釋,“婢子雖不明白具體,但見姑娘兩眼眶黑,想來昨晚沒睡好,便自作主張。”
“團兒……”金明微心頭一暖,感動的拍拍阿團的手,還要說幾句,就被阿團打斷。
“這幾副的茶的錢,算婢子自己出的,不用姑娘還了!但是陳半仙墊的錢,還是要還的!”阿團抹了抹眼眶,鄭重其事道。
剛剛暖起來的心就不靈了,金明微哭笑不得:“……你還真是算得清!”
突然,煙霧繚繞的堂中傳來一聲悶響,然後是陳半仙的哭嚎:“嘶……痛煞山人也!”
原來堂中,陳半仙仰麵摔了個屁股蹲,兩腳朝天,烏龜似的在那兒掙紮,金明微沒憋住笑:“陳半仙,莫不是你做法太神,招來了不懂事的小鬼,跟你鬧著玩呢?”
“小鬼沒招來,招來了大鬼!”陳半仙忌憚的瞥了眼窗外,臉色愈青。
金明微順著看過去,微驚:“東臨,你起了?你來作甚?”
原來綠紗窗外,少年正抄手站在廊邊,身後的桂花樹枝在秋風裏顫兒,落了他一肩的金碎花。
“嗯,我起了,想來找姐姐說說話,沒想到看到姐姐在做法事,是東臨孟浪了,給姐姐賠罪!”東臨先在窗外行了禮,再撩起橫杆竹簾走進來,小心翼翼的抬頭,打量了金明微幾眼。
“姐姐哪裏不舒服麼?為何不請郎中?”他進來了也就站在門邊,乖乖巧巧的問道。
“沒事,你看到了就看到了,過來坐。”金明微連忙招手,讓阿團把暖手的銅爐抱給他。
“姐姐不怪罪東臨就好了!”少年接過,如釋重負的笑了,被秋風吹凍了的鼻尖一點紅,櫻桃似的。
特別是那鼻尖本就小巧挺拔,於是愈發襯得晶瑩玉潤了。
金明微忍住下意識想去摸的手,這樣的少年,別說撞破做法事,就是把刀擱在自己脖頸上,不也得都是自己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