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加寂靜，讓人的五感變得更加敏銳。
兩人誰也沒動。
當然，池早是動不了。
耳朵裏隻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一個重，一個輕。
而因為距離太近，雙方身上的氣息也很快襲卷。
一個帶著煙草味，一個帶著沐浴露的冷香味。
空氣愈發尷尬凝固，周圍溫度愈發灼熱。
“……原來高端公寓小區也是會停電的啊。”池早悠悠一句，打破沉寂。
他差點氣笑了，“池早，轉移話題的功夫跟誰學的？”
她輕咳了聲，抬眸，“我是認真的。你先起來行嗎，我快呼吸不過來了肖鬱。”
因為黑暗，此刻她不用再隱藏自己眼底的情緒，變得更加放鬆。
哪怕就這麼直視著他也不害怕被他發現什麼。
黑夜裏，她聽到眼前的人輕嗤了聲，起身退開。池早隻覺身前那股壓力終於消失，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她鬆了一口氣，眼睛漸漸適應黑暗，梭巡四周一圈，“肖鬱，你家什麼時候來電？”
“怎麼，害怕？”他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身邊的沙發陷下。
池早一愣，轉頭，就見他已經坐到了她旁邊。
她身體微微頓了下。
打火機的聲音響起，火星點燃了香煙。
他的輪廓在夜裏依然清晰，池早看著他，那點火星忽明忽暗，映出了他好看到犯規的臉。
不同於白天的他。
此刻的肖鬱，深沉而詭魅。
這是夜晚……或者說是黑暗裏的他。
池早不止一次見過，但卻是第一次以這個角度看他，有種莫名的奇怪的感覺。
好像在哪見過。
她正要回答。
“黑夜不是很美嗎。”他突然開口，聲音淡淡，漫不經心，“越是黑暗的地方，越能看清人心。你看，就像我們現在。你不用再費心演戲，假裝喜歡我。”
池早眉頭一跳。
黑暗裏的煙霧忽隱忽現。
他靠在沙發上，指尖那點星火像一束半殘的光。
什麼叫做……黑暗的地方，越能看清人心？
她看著那殘光裏的輪廓，腦不時閃過一些畫麵。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有點荒誕的念頭。
他晚上不睡覺，不是不想睡，也不是睡不著，而是他喜歡這樣的黑暗？
可是黑夜有什麼好喜歡的。
她不怕黑，可因為曾感受了十年的黑暗，每個夜裏都在睜著眼睛孤身飄蕩，她現在多少對這種不見光的黑暗有些不適。
“小棗兒，多看看黑暗。”他緩緩開口，就像在說今天吃什麼一樣的平靜輕鬆，“多看看黑暗，大概就不會對這個世界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寂靜的空間，那束半殘的光被他輕輕掐滅，扔到了地上。
池早看著，目光追隨最後那縷煙霧，直至它消散。
“不是的。”
她忽然開口，她的聲音輕輕響起，“我沒有費心演戲，沒有在假裝喜歡你。肖鬱，我是認真的。”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身邊的人好像僵了下。
黑暗裏的他一動沒動。
她不知哪來的勇氣朝他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低聲說，“肖鬱，我可能有時候會害怕你，但是沒關係，我會慢慢學著不害怕。所以，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因為我害怕就否定我。”
她攥著他的衣角，就這麼認真而篤定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