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住處,不管是在哪裏,風格都是十年如一日的黑白灰三個色調,冰冷又淡薄。空氣似乎還殘留著他的味道,更讓人感覺冷清。

以她的了解,重度潔癖患者肖鬱的衣櫃或更衣間裏,必定會有新的浴袍和睡衣。

她被迫在龍景華庭睡過幾次,也都習慣了。

池早走進去,正要去開衣櫃。

目光忽的瞥到床頭櫃上擺放的相框,相片上,似乎是個孩子。

這讓她不禁一愣。

肖鬱這人不喜歡照相,哪怕照了,也從不留照片。想在他的地盤看到一張相片簡直不可能。

沒想到曾經這裏竟有過他的照片?她記得上輩子她來時是沒有的。

池早微微挑眉,有些好奇。

那是肖鬱小時候嗎?

她還從沒見過他小時候的樣子。

這麼想著,她就走了過去。

然而,當她走近。在看清楚相片上那小男孩的臉的一刹那,她腳步猛地頓住,從腳踝升起一股涼意直到胸口。

空蕩蕩的房間,明亮燈光將她眼底的震驚映的一清二楚。

她緊緊盯著那張照片,心底浪潮翻湧,既震驚,又不敢置信。

這是……肖鬱??

這怎麼會是他……

照片上的背景就是肖家大宅的長院,照片上的小男孩大約七歲,精致漂亮的五官,淺褐色的瞳孔,帶著淡淡的混血感,靜靜的坐在石凳上,麵無表情、茫然而冷漠地看著鏡頭。

池早心口一縮。

他竟然就是她那天晚上夢到的小男孩!

那個真實卻又恐怖的夢,那漆黑寒冷的夜裏,那荒涼陰森的墓地,一個個墳頭佇立,那被遺棄的小男孩,不哭不鬧蜷縮在墓碑旁,如破敗的布娃娃,一點點墜入了絕望的深淵。

池早深深吸了口氣,抑製住心底的震驚,上前拿起相框。

這是池早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也是第一次知道小時候的肖鬱長什麼樣子。

但這也是讓她無比震驚的原因。

她沒見過小時候的肖鬱,為什麼能清晰地夢到她小時候的模樣,甚至夢到那麼真實又虛幻的夢。

照片裏男孩的的眼神,讓她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長大後的肖鬱冷,卻不茫然。他的目光深沉如水,從未被人看透過。

而比照片上再小一點的他,那個夢裏他茫然無措絕望的眼神依然曆曆在目。

她之前根本沒把肖鬱和夢裏的小男孩聯係起來。因為小男孩還太小了,五官好看漂亮卻沒長開,和現在的肖鬱並不是很像,她也完全沒往這方麵想。

可照片裏的他七歲,眉眼間已經能隱約看到他現在的影子……

池早有些恍惚。

她想到肖鬱。想到了他一個人獨自坐在黑暗的場景。想到那天他說,越是黑暗的地方越能看清人心。

他好像是喜歡黑暗的,總是沉浸在黑夜裏不喜歡開燈。

可肖老爺子說,他怕黑……

那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到底哪個是真的他。

是她以為的,喜歡黑暗的他。

還是肖老爺子以為的,怕黑的他。

池早握著相框,內心很難平靜。

她原本以為那隻是一個奇怪的夢。可此刻,她突然意識到……

如果那不是夢呢?

池早深呼吸,緩緩放下相框。

再看了一眼照片上漂亮的男孩,她轉身,打開肖鬱的衣櫃。

……

池早在衣櫃裏找到一套還沒拆封的知名品牌的男士睡衣,懷揣著重重心事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