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天空下起細細密密的小雨。
陵園,墓碑林立。
一座座墓碑前或放著鮮花,或是一些別的什麼。
唯有謝雲枝的墓碑,幹幹淨淨。
沒有花,沒有物。也沒有雜草。
池早明白,墓碑,隻是一個人曾經存在過世上的象征。
墓碑的好壞貴賤,漂亮醜陋,對於死去的人而言都沒有任何作用。
當然,也有像陳楚楚那樣喜歡漂亮形象的鬼。見不得自己的墓穴那麼簡陋。
但謝雲枝……
連魂都不存在於世間,又哪會在意墓碑前有沒有鮮花。
謝雲枝骨灰下葬後,池早原本甚至都不打算再來這裏。
如果不是池憲找上門來……
如果不是他非要見謝雲枝。
池早站在墓碑前。
即便是月的天,小雨飄在她身上時依然帶著滲人的涼意。
她的發被打濕,身形在這雨幕更顯得單薄孤冷。
而身後池憲的話,也讓她內心一片冰涼。
“補償?”池早笑了,轉身看向池憲,“你想怎麼補償我?”
池憲看著她的臉,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麼,他覺得此刻的池早渾身散著讓人難以接近的冷戾與寒意,而她臉頰上的疤,比他上次第一次看到她時似乎要更深。
這一點,是他剛剛在長申門口沒注意到的。
她的眼睛漆黑深沉,盯著他,似乎能看到人心裏去。
池憲心莫名一慌,“我、你希望爸怎麼補償你?你想要什麼,爸都能盡力滿足你!”
池早聽到盡力兩個字,微紅的眼尾一揚。
她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平靜地麵對謝雲枝的死了。
可當這個導致謝雲枝悲劇收場的罪魁禍首出現在眼前,她心底的恨,怨、厭,依然無法控製地迸發而出。
如果不是嫁錯了人,如果不是池憲沒有責任地拋棄她們母女,謝雲枝怎麼會過的這麼辛苦。
不會為了養她而累壞身體。
更不會年紀輕輕患一身的傷病,最後說走就走。
前世不僅造成了謝雲枝一個人的悲劇,還有她。
兩世悲劇,不過就是她們母女兩個無所依無所靠所導致的。
悲劇前她沒有父親。
悲劇發生後,她更不需要這個父親。
但她沒想到,自己沒有去找他,他反倒先一步找上自己了……
而且,不依不撓。
她低低一笑,“倒也不難。”
“……嗯?”池憲微滯了滯,看著這樣的池早,心想都這個時候了,她怎麼還笑的出。
同時,心頭又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離婚,像當初對我媽那樣,拋棄你現在的妻子和兒子,讓他們淨身出戶,另外,還有你剛才在學校門口對我說的話,我希望你能對所有人都說一遍。”
池早一字一頓,說出的話卻讓池憲臉色瞬間大變。
“不、不是。小早,爸補償你可以,但也不需要用這個來證明吧……爸和你阿姨都結婚十幾年了,而且你弟弟他現在正是初升高的時候,也需要爸爸。再說……爸爸現在在寧城重新創業,也離不開你阿姨家的支持。你媽都死了,我就算離婚也……沒用啊。”池憲結結巴巴地說。
池早看著他躲閃的眼神,聽著他自以為合理的解釋,唇角冷冷揚起,“是嗎。你兒子正是初升高的時候,那我呢?當初你拋妻棄女的時候,想過我媽還在坐月子,想過我才剛出生嗎?你前段時間給我媽打電話逼她的時候想過她她那時候身體不好嗎?你以為我要你離婚是要你悔過嗎,你以為要你離婚,是為了讓我媽重新得到一個垃圾丈夫嗎?不,要你離婚,隻是想把你和你的妻子加諸在我媽身上的痛苦,還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