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內廂房內,精致的梳妝台上,堆壘著幾盒空蕩蕩的胭脂水粉,青衣女子坐在銅鏡麵前,如蔥的纖細手指,緩緩劃過自己的臉龐,輕聲呢喃道:“一副皮囊。”
馬蹄聲起,不急,不亂。
與廂房內整齊擺放著的一應事物一般,平靜。
腳步聲起,急切,慌亂。
與梳妝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小小盒子一般,雜亂。
青衣女子緩緩起身,走到敞開的廂房大門前,看著那位多年不見,已經從青澀少年,成長為一名倜儻公子的年輕人,款款施禮,眉眼彎彎。
“慕容公子。”
踩著慌亂嘈雜的腳步走進小院的慕容林,剛一踏入院子,原本還有些驚慌的心情,突然間平靜了下來,看著廂房門處,巧笑盼兮的青衣女子,整了整身形,躬身施禮。
“向大小姐。”
從未如此稱呼過對方的兩人,都在笑著,一條隻許跨出幾步,便能走到頭的小徑,卻如同北地與南林那般,相隔萬裏。
向楠依舊在笑著,隻有眼角的幾點晶瑩,才能知道她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好晚哦。”向楠輕聲說著。
慕容林點了點頭,同樣輕著聲音說道:“少年晚了,青年許是不晚。”
向楠歪著腦袋,身子輕輕靠在古樸的門框上,說道:“北地與南林,相隔萬裏,你不敢去,江南與陸家,相差百裏,你不敢來,今日你我,不到幾丈,你可敢走?”
慕容林再次點了點頭,說道:“小林子不敢,慕容林敢。”說完便一腳踏出。
心靜,再次踏出一步,更靜。
原來隻要一靠近你,我便越是心靜,原來我於江南處,不是要看什麼天下風景,而是向尋個心靜。
“可我說了,你來得晚了。”順著門框,向楠的身軀驟然間滑落,坐在地上,臉上的兩行清淚,不斷地滑落,剛剛畫上的妝容,瞬間被那兩行如雨下的淚水衝散。
慕容林大步走上前去,寬大的手掌,輕輕扶上向楠的臉龐,原本應該是吹彈可破的臉頰上,幾道模糊的刀口,隨著淚水的洗刷,逐漸顯現出來,再逐漸明顯起來,慕容林輕輕地擦拭著向楠的淚水,聲音帶著顫抖地說道:“對不起,我應該早點的。”
向楠微微眯著眼,搖了搖頭,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撥動,身上的那件青色衣衫,緩緩滑落,露出如凝脂般的皮膚,可身上的那些數不盡的傷疤,卻伴隨著青衫,顯露出來,笑著說道:“還和以前一樣嗎?慕容林?”
慕容林目光呆滯地看著上身除了褻衣之外,再無一物的向楠,呢喃著:“好看,和以前一樣好看。”仿佛根本看不見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疤一般。
“我就知道小襖那個傻丫頭,一碰到你們,就什麼話都留不住,嗬嗬,小壞應該是不會答應我讓小襖傳的那句話的吧?”向楠嗬嗬嬌笑著,看著慕容林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向楠伸出玉指點了點慕容林的鼻尖,“我就知道我這弟弟,肯定不會聽我的,四叔還覺得,隻要我說,小壞便能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