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抽刀!”
一聲嘹亮威嚇從趙思敏的身後傳出,伴隨著齊刷刷的長刀出鞘聲,三千從西域遠赴京城,再從京城往西北而去的輕裝遊騎,瞬間將呈一條直線的陣型拉開,橫立於一排,嚴陣以待地看著正前方的那股氣勢洶洶地黃沙。
李壞好似沒有聽到這一聲,也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緩緩抽出長刀,通體雪白的‘快雪’,在這滿是黃褐的沙場之中,異常顯眼,單手提刀,左手抓緊韁繩,此刻的李壞與無論是江南時,還是在淮南之時都不大相同。
趙思敏輕輕扯下臉上的那道黑紗,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恍惚了一陣,說道:“淮南道八千小刀騎,這裏八百,那西域那邊就是白羽輕騎了吧?李壞,你李家還真是大手筆,殺我一個趙思敏,都能如此大動幹戈,最讓我沒想到的是,你李壞居然都能單刀匹馬地從江南衝到關隘來,李家還真是忠心耿耿啊。”
身後的夏朝臉色已經有些隱隱發青,看了眼正前方瞧著風塵仆仆,卻是絲毫速度都不見的黃沙之中的那一把把明晃晃的短刀,雙目有些失神,八百不多,可對於同樣是輕騎來說,小刀騎就不少了,幹裂的嘴唇上,開始流出幾道鮮血,身下出自西域的大馬,此刻隨著震動的大地,開始顯得焦躁不安,緊了緊手中的大刀,夏朝開始平複不安的情緒,“夏將軍不如跟著靳先生繼續走著如何?本王這裏便不用夏將軍操心了。”沒有轉身的趙思敏接著說出一句。
夏朝瞬間臉色有些漲紅,刀背猛地拍向大腿處,一聲脆響便傳了出來,可臉上的表情依舊是紋絲不動,爽朗地說道:“末將既然領了軍令,便自當護送王爺入西域, 末將從軍快三十載,連當上一軍主將的時候,都僅僅是一句口頭傳話,連一張誥書封令都沒有,何況那軍令蓋著的還是末將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大印,王爺放心,末將若是違抗了這道軍令,那末將也是力有不從,並不是違君之意,小刀騎又何妨,難道我西域邊軍還能矮他三分不成?”
趙思敏輕笑道:“哈哈,夏將軍可想起來了,丟在中原的,到底是什麼了?”
夏朝哈哈一笑:“管不得了,丟下便丟下吧,總好過什麼都沒能丟下得好,王爺,末將鬥膽也想問問王爺,靳先生所說的王爺丟下的,又是什麼呢?”
趙思敏單手伸出,指向身下馬蹄已經開始不斷晃動著的李壞,笑道:“當年父王入京,割舍了一切事務,隻求於京中立足,大炎的王爺當中,也就我晉王一脈,做了幾十年的晉王之位,手裏卻連一個小伍都沒有,今日卻能實實在在地握著三千遊騎,盡管是皇爺爺開了禦口,但總歸也是實打實地做成了一個王爺,李壞,你有小刀騎,我也有西域遊騎,可敢出刀?”
端坐於馬背上,單手持刀的李壞沒有說話,直到身後的那道震蕩的馬蹄聲開始偏離,身下的那匹白馬,馬蹄離地,開始一步一步地走著,明明身後有那一大片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卻好像都沒有這匹白馬來的清晰,落地,再落地。
緩慢的節奏開始變得緊湊,然後便是加速,再加速。
馬背上的李壞咧開嘴唇,目光從正前方的那名黑衣麻布的光頭老人,向後望去看向趙思敏,再往後望向已經拉開陣型的三千西域遊騎,隨後再重新回落到那名黑衣老人身上,刀尖微轉,手上的光華,瘋狂流轉。
“衝鋒!”
身後緊接著便傳出一聲震撼的嘶吼聲,瞬間將漫天的黃沙和馬蹄聲壓了下去。
“衝鋒!”
大坑之中,黑衣老人右拳緊握,身形瞬間爆射出去,才在砂礫之中的腳步,一小朵通體黝黑的蓮花,綻放其中,龍卷四起,襲上迎麵而來的那道在這一片黃褐的大地上,唯一的一處雪白,瞧著就麵容恐怖的蒼老臉上,笑容猙獰,“李壞,我不殺你,你也不殺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