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狼藉,原本嚴陣以待的大軍,此刻隻能用人仰馬翻來形容。
被如同一陣巨大狂風席卷而過,從淮南興衝衝奔騰而來的五萬淮南精騎,一個個都麵色鐵青地看著從軍陣中穿鑿而過,又調轉刀頭,再次以衝鋒姿態,好像下一刻又將發起衝鋒的那八千小刀騎。
而在剛剛小刀騎所在的那處朝南空曠地上,一名身披厚重甲胄,手上空蕩蕩的,與輕裝短刀的小刀騎顯得格格不入的年輕人,瞪大雙眼,嘴巴張得足足能塞下兩個雞蛋,就這麼愣愣地杵在原地。
吳士東此刻的腦子還有些發懵,從自己亮出那隻小小的玉符之後,這支以衝鋒姿態麵北的八千輕騎,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聽,也不願意多說,在領頭的那名小小校尉動身之後,八千人竟是齊齊緊隨其後,瞬間奔向那五萬淮南精騎,那架勢,連自己要說些什麼都忘得一幹二淨。
直到這時才想明白王爺口中的那句‘動靜不要太大’是什麼意思,可就算是小動靜,那也應該是擦身而過,哪有這般直衝中陣的,還是兵力相差如此懸殊的情況下,李家大騎不怕死他是知道的,這個天下也是知道的,可不怕死不等於送死才是,若是這嚴鴻傑真的眼紅了,左右一合圍,就算你是小刀騎,就算你是以靈活穿插著稱的小刀騎,在這種重重合圍之下,根本就討不到半分好處。
沉重的頭盔將吳士東的腦袋稍稍壓下,眼角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前方,正好與嚴鴻傑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吳士東猛然打了個哆嗦,連忙收起那副做賊似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看向嚴鴻傑,麵帶微笑,仿佛冬日裏的春風,人畜無害,還顯暖意。
似乎對吳士東這幅表情並不買賬,嚴鴻傑的臉上並無半點異常,而是冷冷地說道:“你今日一身甲胄,又帶著武王的玉符,本將軍是該喊你吳大人,還是喊你吳將軍?”
吳士東尷尬地笑了笑,將手中的玉符攥在手裏,正想就這麼遠遠地大聲回話,身下的那匹白馬卻好死不死地,突然動了起來,步伐穩健,晃晃悠悠地走向嚴鴻傑,吳士東的臉色瞬間開始泛白,馬蹄一步步落下,臉色一點點變白,可任是吳士東如何勒緊韁繩,那匹白馬依舊不遺餘力地朝著前方緩緩走去。
直到走近嚴鴻傑身前不足一丈之遙,才堪堪停住,此刻的吳士東臉上可以說精彩萬分,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有一會兒變成青色,心裏住不住地打著哆嗦,自己明明就是來傳個話的,怎地這麼一會兒更像是個獨領大軍的一方主將了?這可是沙場啊,別說那嚴鴻傑了,就是那幾張泛著寒光,瞄準自己的冷箭,都能瞬間讓自己一命嗚呼。
強忍住心中的寒意,吳士東強打起精神,一開口卻是一聲不大不小的咳嗽,連忙收住心神,用自己覺得四平八穩的聲音說道:“嚴將軍說笑了,本官今日不過是來傳話的,哪裏是什麼將軍。”一句話出口,卻瞧見嚴鴻傑的眼睛眯起,吳士東慌忙接著說道:“嚴將軍未得兵部軍令,也未得陛下親旨,為何會將鎮守淮南的五萬大軍壓下京城,陛下有話問嚴將軍,是要交椅還是要枷鎖?”
原本以為嚴鴻傑哪怕是真的起事謀反,此刻也應當是打個圓場,哪知嚴鴻傑卻直言不諱地說道:“吳大人看不出嗎?五萬大軍壓往京城,不是造反,難道是遊山玩水出來了?”
這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一出口,反倒讓吳士東瞬間不知道如何還嘴,當下便愣在原地,臉色再次變成了豬肝色,可嚴鴻傑的下一句,又讓吳士東的臉色轉為一片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