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府的歡慶場麵絕不下於杭州城。
憋屈了一年多的臣民,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六萬大軍被擊敗,杭州城守住了,還有什麼比這事來得更振奮人心的?
關鍵在於,打勝的軍隊出自紹興府,主帥是土生土長的紹興人。
於是,吳莊成了勝地。
無數的鄉紳、官員前往吳莊,與吳老爹推杯換盞,共話盛事。
可總有人心中難受。
譬如說方國安,吳爭打勝、守住了杭州城,就等於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讓他一個堂堂越國公,情何以堪?
於是,他推托軍務在身,避往錢塘江東岸,以巡視江防為名,不再在王府露麵。
朱以海自然巴不得這廝少露麵。
因為方國安一露麵,總會有意無意地挑戰他的威嚴。
這是任何君主都無法容忍的事。
但朱以海一樣對吳爭很惱火。
因為吳爭竄起得太快了。
不但快,而且實力驟然變強,強到已經可以與自己分庭抗禮的程度。
要知道,朱以海此時名下的軍隊,加起來也不過六、七萬人。
而吳爭,同樣已經擁有了這個數量的軍隊。
那就很令朱以海不安了。
於是,朱以海斟酌之後,決定派官員前往杭州府。
武的已經無法控製,那就來文的。
軍隊握不了,就掌握政務。
可傻子都明白,此時的吳爭,已經不是在紹興府時的吳爭,這個時候,吳爭真要起了抵觸,不但朱以海偷雞不成蝕把米,丟了顏麵不說,還會由此結怨。
所以朱以海必須斟酌派往杭州的官員。
這樣一來,就給了張國維、錢肅樂等人機會。
一個人數眾多的官員班底出現了。
尤以錢肅樂推舉的官員人數最多。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時稱“六狂生”的寧波生員。
董誌寧,寧波府鄞縣人,歲貢生,以倡議功時任大理寺評事。
王家勤,寧波府鄞縣人,歲貢生,以倡議功時任大理寺評事。
張夢錫,四明人,貢生,入太學,以倡議功時任禦史。
華夏,定海人,後遷鄞縣,恩貢入太學,論倡義功,時任兵部司務,尋晉職方主事。
陸宇鼎,寧波人,歲貢生,以倡議功時任禦史。
毛聚奎,寧波人,歲貢生,論倡義功,時任兵部司務。
當天晚上,錢肅樂、張煌言聚於張國維家中。
其中三人都明白,這是一次君與臣的較量。
封授吳爭官、爵,是布恩。
派駐官員是施威。
這本是份內、情理中事,是為常理。
但問題是如今的世道,君不君,臣不臣,大義往往就是塊遮羞布,誰都可以拉過來擋擋醜惡之臉。
如越國公方國安,朝野誰不知道他居心叵測?
如興國公王之仁,誰不知道他養兵自重?
可朝廷能做什麼,敢做什麼?
三人對此都心知肚明。
之所以三人聚在一起,商議向杭州府派駐官員之事,那是三人心裏還將吳爭當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