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肅樂注視著吳爭,許久點頭道:“既然你意已決,我就不勸了。要記住,萬萬不能將這場戰爭擴大,你本來根基就淺,一旦此戰失敗,就會元氣大傷,動筋骨的事,大意不得。”
“是。我記住了。”
“第二件事,此次清廷使團正副使陳之遴和陳名夏,你對他們熟悉嗎?”
吳爭搖搖頭。
“陳之遴,海寧鹽官人,出身名門望族,崇禎十年進士,與東林、複社錢謙益、吳偉業、陳名夏等有深交。此次朝廷讓我陪同前來,錢謙益等人在底下沒少活動。陳之遴的運氣不好,高中進士次年,其父順天巡撫陳祖苞,失職被革職入獄,後服毒自殺,牽連陳之遴也被罷官,永不敘用。清軍入關後,陳之遴複起,曆任秘書院侍讀學士、禮部右侍郎,因其擅長鑽營,靠著阿諛奉承之術,尊稱多爾袞為恩主,以此巴結多爾袞,兩年前,升禮部尚書,加太子太保,今年年初又被授與弘文院大學士。此人狡詐奸滑,首尾兩端,你當留意、謹慎。”
吳爭不以為然地道:“無非是一個奸滑小人罷了,我還懶得理會他。”
“陳名夏剛剛也提到了,與陳之遴同科進士,頗有文才,曆任翰林修撰、戶兵二科都給事中。李自成入京時,陳名夏自殺未果,遂降了大順,被弘光朝定為從賊。清軍入關後,陳名夏降清,受保定巡撫王文奎推薦,官複原職,並超擢吏部侍郎。此人可謂三姓家奴,居心叵測,不可不防。”
吳爭罵道:“一丘之貉,大明養士三百年,養出這麼些白眼狼,文人哪,就沒個好……!”
話聲嘎然而止,吳爭罵不下去了,他看到錢肅樂臉色大變,直對著自己翻白眼。
吳爭不好意思地辯解道:“我罵得是那些降了清的漢奸,跟嶽父無關……象嶽父這樣的忠臣義士,自然不在此列。”
錢肅樂倒也沒太在意,他沉聲道:“人嘛,能慷慨赴死的,本就稀缺。大明朝文人確實有那麼些敗類,可忠於國家的也不少,若無這樣的人,你也走不到今天。”
吳爭連連點頭應和道:“嶽父教訓得是。”
“你是一方諸侯,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定人生死,不可隨心所欲。日後北伐,對於北方文人的態度也待細細斟酌。要知道,並非所有降了清的文人,都是漢奸。國亡家破,以一人或數人之力無法挽救局勢,順勢而為,不算罪,最多也就是過錯。”
吳爭點頭認同。
錢肅樂歎息道,“天下萬萬民眾,一個識字斷文之士,如鳳毛麟角,盡殺之,可惜了。”
“我記住了。”
錢肅樂深深看了吳爭一眼,“第三件事,陛下有意再度擴軍,口諭是要新建八萬大軍,合計十八萬之眾。”
吳爭驚訝道:“朝廷有那麼多錢嗎?就算有錢,再征如八萬,誰來耕作養活這十八萬軍隊?”
“是啊。”錢肅樂憂鬱道,“窮兵黷武……三年的民間生涯,也無法改變一個人啊。”
吳爭搖搖頭道:“如此荒謬的旨意,黃道周也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