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到滿朝文武在首輔黃道周的率領下,按慣例大聲地宣讀皇帝的嘉勉旨意和刻薄華麗的駢文。
似乎,淳化鎮那血腥的一幕和近二百條人命,從來沒有發生過。
吳爭在含笑點頭示意,每個觀眾都覺得這是吳王在對自己笑,如同春風拂麵。
黃道周的臉色有些嚴肅,在繁瑣的禮儀之中,他抽空在吳爭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秦王薨於昨夜。”
吳爭眼中厲芒一閃而逝,扭頭看著遠處的張同敞,露出人畜無害的笑意。
黃道周盡力了。
他兩起兩落,擔著這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內閣首輔頭銜,事實上,能做的主還真不多。
戰亂之時,真正的權力,永遠在武人手中。
能迅速知道朱存釜死,還得仰仗他從隆武朝帶來的班底,否則,也會同這些滿臉笑容來迎接吳王的群臣一樣,混然不知所以然。
然而,當一切禮儀結束之時。
張同敞上前宣皇帝口諭,“……著吳王、大將軍吳爭及部屬在城外下榻,靜候旨意……。”
此諭頓時讓數百文武一片寂靜。
這不合規矩!
大軍班師凱旋,城外迎候之後,主帥、將領理應至禮部、兵部,之後,主帥及將領還須於天壇接受皇帝嘉勉,並交割兵符,當然,吳爭是不需要交割兵符的。
此諭非常唐突,這讓所有臣子有些茫然,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有了變故。
相較於群臣,唯有不知情的百姓們還在熱烈地歡呼著。
吳爭依舊在微笑,衝著張同敞微笑。
張同敞也在笑,隻有吳爭能看清,這笑容後的沮喪和……猙獰。
吳爭上前一步,“領路,本王即刻就要進見陛下。”
吳爭的話顯然沒有目標,所有的宮中內侍慌張地看向張同敞。
在他們眼中,執掌錦衣衛的張同敞,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
張同敞明顯一愣,他不認為吳爭敢於當著群臣的臉抗旨,特別是,吳爭隻帶了百人入城的節骨眼上。
“殿下請稍安勿躁,陛下想來是另有安排……。”
“本王不想再重複第三句。”吳爭霍地收斂起臉上笑意,不怒自威地道,“領路,本王即刻就要見到陛下。”
吳爭所站的區域內,落針可聞。
張同敞的臉色開始抽搐。
吳爭冷冷地注視著張同敞。
雙方僵持起來。
黃道周額頭滲汗了,他迅速領悟到,義興朝自建立始,最大的危機恐怕就在眼前。
“張大人,吳王殿下畢竟是凱旋後第一次回京,麵聖也是常例……。”
“殿下,張大人也是奉陛下口諭,要不……先安頓下來,再……。”
黃道周依舊想做和事佬,在他看來,讓義興朝一如往常地存在下去,恐怕是他最大的心願了。
氣氛死寂,一個最具實力和聲望的王爺和一個京城最具權力的皇帝新寵信大臣,在大庭光眾之下硬懟上了,這是在場任何人都無法解開的結,因為,他們不具調解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