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程眼睛盯著洪承疇,反問道,“你以為呢?”
洪承疇喟歎一聲,象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軍數倍於敵……自然是能贏的,可……可我的心裏麵,總是不安啊!”
“為何不安?”
“北伐軍手中火器,遠勝於我新軍,特別是小汶河一戰,素有勇名的濟南將軍鼇拜,竟戰殞在如此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河……據說當時敵軍手中火器射出的彈丸鋪天蓋地,甚至不用裝填……這樣的軍隊,豈能輕易戰勝?!”
範文程點點頭道:“老夫也聽說過此事,但這種火器也僅出現在小汶河之戰,且當時數量也不多,聽說隻有數千人……就連如今安東衛、海州、曲阜等戰場中,也未聽聞出現之前的火器……所以,老夫猜想,敵軍這種武器數量不多,無法於整個戰場使用,同時,象這種密集到鋪天蓋地的彈丸,想來也甚耗彈藥……隻要我軍善用兵法戰術,避其鋒芒,以騎兵速度優勢側擊、突襲,也不是不可戰勝!”
“憲鬥兄所言,入骨三分……我一直在思索火器的弊端,原先的火器,受製於水,隻須在雨天進攻,必定獲勝,可如今的火器,不怕雨水,那也不是不可戰勝,隻須以遊騎不斷佯攻,耗費其彈藥,然後正麵突擊,勝算極大……可惜,敵人的變化太快,若真讓這種無須裝填的火器遍布整個戰場……嘶,那我朝危矣!”
“是啊。”範文程喟歎道,“我大清建國才短短十多年,國運才剛剛開始,難道就……?”
範文程捶著胸口,樣子象比死還難受。
洪承疇被感染,帶著一絲泣音道:“陛下尚年少……朝中又遍布權臣,短時內難以服眾……如此想來,還不如讓攝政王……。”
“休要胡唚!”範文程厲聲喝道,“這話切不可再說……萬一傳出去,連老夫都得被牽連!”
洪承疇被這一聲喝,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無狀,忙道:“這不是隻有你我二人……閑聊嘛。憲鬥兄盡管放心,我不是三歲孩童,必不會亂講!”
範文程也隻是警告,見洪承疇認錯,就不再糾纏此話,他另起話頭道:“你之前的話,提醒了老夫……如今敵軍大舉地南撤,確實有些異常……按理說,安東衛、曲阜數戰,我軍隻是小勝,敵軍主力未損,以敵軍的戰力,斷不至於發生潰退之理……細想起來,老夫總覺不對勁!”
洪承疇皺眉道:“我也是這麼想……難道,此中有陰謀?”
“陰謀?”洪承疇低頭思忖,“可這不成理由啊……沒得丟城損兵棄土來布局陰謀的,等我軍收複兗州、淮安,自然會囤大軍駐守……難不成,吳爭還想重演徐州民亂之計?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算盤可是打錯了,我早就想好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話聽在範文程耳朵裏,突然身子一陣戰栗,臉色大變。
看得洪承疇一驚,還以為範文程發羊癲瘋了。
範文程突然伸手,一把捏住洪承疇的左臂,“丟城損兵棄土……你認為,前幾戰,敵人為何會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