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諸位都已經風聞……罷了,這些糟心的事,不提也罷……孤今日隻要求你們一件事,一月之內,兵臨敵都城下……借用陳子龍伏法前的一句話……向北,向北,一直向北!”
數百員將領,靜靜地注視、聆聽著他們的主帥,近乎於發牢騷般地戰前動員。
他們的眼睛裏燃燒著一抹火焰。
軍人嘛,存在的意義,就是殺敵。
天下太平了,就沒有他們的用武之地。
越是國泰民安,越沒有軍人地位,從古至今,皆如此。
這是最後一仗,雖然有些突然,但,也在諸將的預料之中。
隻是,他們不免地躊躇,如果破城,收複京都,吳王殿下能否順天應勢,入主太和宮?
這很重要,甚至比他們的性命更重要。
因為,這關係的前程,還有,留給後代的福蔭。
吳爭看懂了這一雙雙眼睛後麵的人心,他咧嘴笑道,“諸位在擔心什麼……是怕一朝天子一朝臣麼?”
“不!”吳爭用力地揮手向下作斬勢,“知道孤為何將我軍命名為北伐軍,而不是吳家軍……你們,還有你們……不是為孤在打仗、流血犧牲……你們是為了這片土地,還有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無論之後如何,此戰,汝等功在社稷……沒有人會忽視你們的功績,更不可能有人敢糟踐你們的功績……!”
十五萬大軍拔營北向。
吳爭沒有去應天府,也沒有回杭州府,而是安坐徐州。
去,做什麼?
何用?
人心若不在我,去之何用?
既然叫不醒裝睡的人,不妨讓他們睡去。
隻要北伐軍在手,天下我有!
吳爭自覺,這就叫穩坐釣魚台,下一步叫——願者上鉤!
……。
杭州城,城南靠西,有一座山,名為紫陽山。
紫陽山東側,有一座重陽庵。
名為庵,裏麵可不是尼姑,供的是三清,而不是佛祖。
綠水青山,一座小亭,一群人,十數杯冒著嫋嫋白氣的新泡綠茶。
山風拂過,諸人衣擺、須發,皆微微飛揚。
哪怕是個俗人,那也瞬間成了仙。
多麼富有詩情畫意的景象啊。
人,不是一般人,說出來,得嚇死一群人!
“恭請王爺北上監國……!”
怎麼著,吳爭回杭州府了?
這世上,不,這建興朝,除了吳爭,還有人敢在杭州府裏稱監國?
那又是誰,在恭請這個王爺北上監國呢?
地上跪趴的三人抬起頭來,為首之人赫然是熊汝霖,後麵兩人,一個是剛從徐州返回的張國維,另外一個,竟是吳爭的嶽丈——錢肅樂。
而他們跪拜之人,竟是被吳爭“流放”於陳錢山令水師看管的魯王——朱以海。
人心哪,海底針!
恐怕老天爺,也琢磨不清啊!
“諸公心意……孤心裏明白,可此事體大,萬一……孤倒不是怕他,可他手中北伐軍……若他聞訊回師南向,到時……機關算盡,誤了卿卿性命……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