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婕妤一項是最省心的,所以皇上忍不住追問:“到底是為什麼哭,跟我說說又何妨?”
“你們都下去!不準在皇上麵前搬弄是非。”高婕妤嗬斥身邊的宮女。
“陛下,這事兒奴才知道。”葫蘆在一旁說話了:“婕妤哭,大概是因為院子裏和陛下一起種的那棵海棠樹被砍了。”
“為什麼要砍那棵樹?是誰砍的?”皇上追問道。
“陛下千萬別生氣,這是皇後娘娘的意思。”高婕妤低垂著頭小聲說:“娘娘說今年薪貴帛賤,她要伐禦苑的樹給京城有六十歲以上老人的家中做柴燒。這是為國為民的大事,臣妾哪敢有怨言,不過是實在有些舍不得,所以才哭了,還請陛下原諒臣妾不懂事。”
“雖說皇後是體恤百姓,可以未免太過了,那個海棠樹今年才種下,主幹都沒有小兒的手臂粗,就算砍做柴草又能燒多久呢?”皇帝如今心裏對皇後多少有了些芥蒂,皇後沒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可他就是覺得心裏不舒服。
就比如這件事,怎麼看怎麼覺得皇後有針對高婕妤的嫌疑。
也許是因為她對景家兄弟有意見,可皇上卻覺得大臣必須要有分歧,如此才能相互製衡。如果滿朝文武都是一條心的話,他這個皇帝才是真的不好當。
“高婕妤,您如今正懷著身孕呢,可千萬要保重。”葫蘆又說話了:“陛下,您不如去見見皇後,跟她說一說,讓她別處處為難高婕妤了。”
高婕妤抬頭看了葫蘆一眼,她原本覺得這個禦前大總管是不待見自己的,可今天卻處處為她說話。
“多謝總管了,不過這事兒真不怪皇後,皇上夜千萬別以為臣妾委屈。”高婕妤又拿出一副弱小無辜的神態來:“畢竟皇後是這六宮之主,不過是一棵樹罷了,娘娘又哪裏做的主呢?”
“算了,我還是到皇後那邊去看看吧。”皇上說著起身:“告訴她一聲可千萬別把海德殿後院那棵太祖親手種的銀杏樹也給砍了。”
等皇上來到鳳儀宮,下了暖轎進門便呆住了。
原來鳳儀宮院子裏種滿了梧桐樹,此時所有的樹都被貼根砍倒,一棵不留。
可見皇後心意有多堅決。
進了寢殿的門,見皇後領著鳳儀宮的所有宮女太監都在趕做冬衣,用的是最尋常的棉布和棉花,但每一件都厚厚實實的,已經做好了幾百件,都堆放在桌子上、椅子上。
大家都低著頭做手裏的活兒,竟然沒有人發現皇上來了。皇後身邊的桌子上擺著一碗藥,都快涼了。
可她依舊顧不上喝,正認真真的給一件棉衣的領子鎖口。
眼前的情形,讓皇帝不禁濕了眼眶。
高婕妤失去的不過是一棵小小的海棠樹,鳳儀宮中砍掉的可是種植了百年的梧桐。
一國之母親手為平民百姓做棉衣,不聲張,不邀功,這樣的氣度令皇上都汗顏。
葫蘆眯著死魚眼,不動聲色的站在皇帝身後。
姓高的賤人隻會裝可憐,她充其量隻能做個玩物。
而皇後卻是能和皇帝並肩站立,受萬民敬仰的國母。
鳳凰的確不能同烏鴉一般見識,不過嘛,自己這個大總管卻是可以和她過過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