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裏比較空蕩,隻有一個泥塑的雕像,看輪廓是個女人,完全看不出蓮香的樣子。
牆上扯著歪歪扭扭的紅布條,泥塑下有幾根蠟燭,此時已經點著了。
地上還有個不太幹淨的蒲團,像是誰家做被子剩下的邊角料縫製的。
“小廟簡陋,見笑了。”
李觀棋有些好奇,在磁州,城隍廟晚上可是燈火通明,到處掛滿了燈籠,而且人來人往。
反觀此處,倒顯得十分冷清,廟裏的擺飾都是像是農家用剩下的……這裏香火真能有城隍說的那麼旺?
他壓下心底的疑惑,說道:“賈城隍今天晚上特別奇怪,現在還在外麵呢。”
蓮香挑眉輕笑,拉過桑子明的手,扶他坐在自己身邊,說道:“城隍大人本來就挺奇怪的,倒是先生,你卻是個妙人。”
在狐仙眼裏,這位手持折扇的青衫書生,身上隻有很微弱的靈氣波動,像是一層簡單的偽裝。
反倒是書生身上那隱隱的炙熱,讓她感到心悸。
書生進廟之後,泥塑下的蠟燭,燒的更旺了……而他登門拜訪帶給自己的木盒裏,赫然是一把火器!大乾軍隊的火器!
這算是表態嗎?
“蓮香姑娘才是真的妙人啊,世人隻知延陽有座狐仙廟,卻不知桑兄才是真城隍。”李觀棋恰到好處的點出了蓮香沒有香火一事,剛進廟他就發現了。這時候說出來也算沒話找話說,也能顯得自己有點本事。
“先生說笑了,我將香火渡給子明,事出有因。”
狐仙伸手握住桑子明的胳膊,輕輕捏了捏,盯著他的眼睛:“你現在,還不知道我是誰嗎?”
發髻男子低著頭,失魂落魄,懷裏還抱著那隻繡花小鞋。“小白,你是小白吧。”
高挑美人起身關上了廟門,緩緩開口。
“八年前,有一白狐修煉有成,踏道陷,闖心關。
異類成道比人要難太多了……非天地同力不可。
她找遍了涇河龍當年走水之地,自洪澤入白洋,北上海河,直取高陵。
最後,她在海河支流滏河附近,找到了一處走蛟化龍的痕跡,就是五爪渠。
那天晚上下著雨。
她成功了,也失敗了。
道陷易入,心關難闖。
她的道陷劫,是一個趕路的孩子……”
蓮香看向桑子明:“我就是那晚,你撿到的小白狐。”
“那個孩子是個孤兒,他每天抱著小狐讀書。”
蓮香頓了頓,看向李觀棋繼續開口,像是講給他聽,又說給自己。
“那是我在人世間最輕鬆的一段時光,七年。
我的道徹底淪陷了,此生再無寸進。
本來我也不太在意了,人世走一場,這本就是我的劫。
但是有一天,家門口死了一個老人,他太老了,該死了。
我突然意識到,子明也會死。”
李觀棋接過話頭。“所以你化身狐仙,收集香火渡給他。”
“對,香火之道,可延千載。
但我還是更想做他懷裏的小白狐。”
李觀棋看著眼前的兩人,感覺自己就像個大電燈泡,咱們都不是人,憑什麼你這麼秀?
香火之道可延千年……
突然之間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點,賈永說延陽的狐仙自受香火,比他還要靈驗……
現在想想,這味怎麼這麼怪啊?
難不成賈永想讓我,幫他說和說和?
靠!
這也不對啊。
他問蓮香:“那你自受香火,城隍他能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