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子下去,是葷是素都已成定局,如果覺得虧了,可以交一個小子再來一勺,反正是一勺一個小子兒,全憑運氣。
花三五個小子,來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沒事,就著炸麵包片,美美的吃上一頓,如果一時窘迫,吃不飽肚,那邊上還有免費的淡湯,可以混個水飽。
因為這種方式吃飯,吃客要死盯著那水汽中的木桶,常識找到高價值、合心意的吃食,店家要死盯著吃客,按勺數收錢,雙方都不能眨眼,故而又被稱為尼勒澤爾,這是露西亞語中,別眨眼的意思。
尼勒澤爾憑借著價格親民、內藏驚喜,而迅速風靡整個伏拉馬爾。
大部分吃不飽飯的民眾,拿著積攢下來的小子兒——這些換不到糧食的破銅爛鐵,每天排著長隊來下河區吃尼勒澤爾。
達克耶維奇是一大早便來搶著吃尼勒澤爾而穿戎裝的唯一的人。
他身材高大,有著灰種人典型的灰白膚色,飽滿的麵龐上泛著十分明顯的菜色;穿著一絲褶皺都沒有的戎裝,可是卻連個帽子都沒有,一頭板寸上滿是汙垢。
一大早便來了的達克耶維奇,遇到老幼婦孺和傷患,總是一言不發的為他們讓出位置,教那些排在他後麵的閑漢們滿腹抱怨,但又打不過這一身戎裝的大高個,便替他取了一個綽號,四處傳播,叫作傻大個。
傻大個每日裏,天剛蒙蒙亮便排上了隊,卻一直到九點左右才能吃上,閑漢們日常在後頭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他也不回答,隻是摸摸排隊、禮讓,一直到輪到他了,才像往日一樣,從懷裏摸出兩個盤得圓潤的小子兒遞過去,也不言語。
熟識的店員們看見他來了,便默契的換上一個稍大一點的勺,傻大個也不作聲,隻是默默地舀上兩勺,便去邊上領了炸麵包片和淡湯,尋個角落蹲下來默默地吃。
作為店主的兒子,在家裏的店打下手的小弗拉基米爾便對他很好奇,在他的世界裏,難看到這種好似和周圍的一切脫節的人。
這是一個盡管落魄,卻還有點底線的好人。
他也曾聽人背後議論過這傻大個的事兒,傻大個曾經也是個軍_人,因為聯盟日漸削減軍費,各個城市的執政團也漸漸斷絕了駐紮部隊的物資補助,吃不上飽飯,傻大個便來城裏某個活路,日常在權貴們的產業裏賣些苦力,換取一天的吃食。
小弗拉基米爾看著傻大個狼吞虎咽的吃完,把兩個碗還了回來,沉默的離開了小店。
嗯,兩個被舔得連點油星都不剩的空碗。
雖然心中的好奇越發嚴重了,可買賣還要做下去,畢竟日子還要過下去,小弗拉基米爾繼續開始收錢遞碗,期待著傻大個晚上的到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從天光乍破到夜幕沉沉,原本每天準時來兩趟的傻大個卻不見了人影,小弗拉基米爾緊了緊身上的化纖衣服,新泰伯利亞一年四季的夜晚都是這麼的冷。
【今天的傻大個會來嗎?】
小弗拉基米爾如是的的想道,他仔細的從記憶深處挖掘出來,那個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名字,輕聲念叨起來。
“達克耶維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