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人露出頭後咳得驚天動地,彎腰掏著喉嚨朝外吐水,水花四濺,嘴裏也罵罵咧咧的。秦苡有些不適地移開幾步。

耳邊有隱忍的吸氣聲傳來,秦苡轉頭看著仍半浸在冰湖的幼崽,他正費力地用受傷的手試圖撐起自己,指節傷口崩裂,流出道道血跡來。

“嘶——好痛。”秦苡看著那些血痕,覺得自己的手指都跟著幻痛了起來,放緩了語氣開口:“我直接把你拉上來,可以嗎?”

幼崽抬起眼看她,睜圓的眼眸顯出幾分茫然。

秦苡便伸手揪住了他的後衣領,試圖把人拎上來。

“刺啦——”

人還沒拉動,撕帛聲倒是清晰地響了起來。

秦苡自己手中迎風飄搖的布料,愣了一下,視線緩緩下移——不知名幼崽的後衣領缺了一塊,棉絮悠悠飛出、又輕飄飄地落在了湖麵上,打了個旋兒墜了下去。

秦苡:“……”

助人未成功,反倒先把人家衣服扯破了?今日份尷尬已抵達。

她安詳地閉上了眼。

“那個……冬天了你還穿這麼薄的衣服嗎?這衣服還挺脆皮哈哈哈,聲音也挺好……”

秦苡幹笑了幾聲,東拉西扯地為自己找補,片刻後實在說不下去了,以手掩麵、深深地歎了口氣,“不好意思,我會賠償的。”

哎,這都是什麼事?她果然是業務不熟練。

“沒關係的,謝謝姐姐幫了我。”出乎意料的是,莫名被撕破衣服的幼崽卻是脾氣極好,不僅沒有計較,反而仰起臉對她笑了一下。

塗月天寒,他的鼻尖耳垂被凍得泛紅,唇邊浮現出兩顆小小的笑渦,眼眸明如星子,看起來又乖又軟。

嗚,好乖的崽!秦苡在心中感歎一句,忍不住又看他了一眼。

咦?等等……笑起來的樣子看著好像更眼熟了。秦苡盯著他,腦海中回想著,順手打開了遊戲界麵。

“!!!”

秦苡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任務對象的頭像框,簡約的白框中赫然是眼前這隻幼崽抿唇微笑著的模樣。

太好了吧!

秦苡直接表演一個原地狂喜,原來遊戲中所謂殘酷暴虐、孤僻冷漠的反派幼崽時期是這個樣子的?

那她抽到的救贖線路……崽子看起來乖軟聽話、知恩圖報,像是需要被救贖的樣子嗎?

完全不像啊!開局即是終點,這個進度秦苡愛了。

自從抽完身份卡之後一直懨懨的秦苡一掃頹靡情緒,打起了精神,滿麵笑容地低頭看崽子:

“不客氣哦!我應該做的。九皇子殿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阿軟,是新調來照顧你的宮女。”

“被調到闌珊宮?”祁曜唇邊笑渦淺了些,片刻後又揚起笑容,乖軟地問,“阿軟姐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是啊。”秦苡點了點頭,餘光掃到腳下積雪時低呼一聲,“誒……你的手是不是又破了?鬆開手,別握拳啊。”

祁曜抬起手看了一眼,他整隻手又紅又腫,生了凍瘡的手背被石尖生生劃開一長道血痕,其餘細碎的凍傷也崩裂開來,滴下的血珠染紅了他腳下小片積雪。

看起來著實淒慘,簡直不像一個小孩子的手。

秦苡的手又開始幻痛,忍不住默默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很疼吧?要處理一下嗎?”她小聲問。

“不疼的,阿軟姐姐不必擔心。”祁曜垂下眼睫,輕聲笑了一下,乖乖地答,“我已經習慣了,不過是些小傷口而已”

他五指合攏,垂下的手掌極其自然地握成了拳頭,手背上的傷口因用力而崩開,血珠接連滾落。

腳下積雪接連被暈開的鮮血染紅,祁曜唇邊的笑意卻深深,帶了些微妙的愉悅。

“習慣了?”秦苡愣了一下,調出人物介紹。很簡短的一行,信息量卻很大:

【祁曜,大盛朝不被承認的九皇子,母妃早逝,父皇不喜。居於廢宮闌珊,自幼飽受欺淩。】

看起來是個小可憐的身世啊……這麼慘卻這麼乖,忽然憐愛了。

秦苡在心裏感歎了一句,一抬頭發現地上血跡範圍仍在擴大。

“???你真的沒事嗎?”秦苡驚了,“小傷口”能流這麼多血?

她湊近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要不然先回去吧?稍微包一下,別在外麵繼續風幹了。”

“可是……”祁曜後退了一小步、避開她的接近,顫著眼睫有些遲疑似地開口。

話剛起了個頭,便被一聲蠻橫的叫喊喝住:

“站住!誰允許你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