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打冷顫的幅度很小,看起來是極力壓製的模樣,但秦苡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

“還好,不算特別……”祁曜乖乖搖了搖頭,彎起眼睛輕聲笑了一下。

話還沒說完,臉頰旁忽然被一處柔軟的絨毛擁住,肩膀上隨之一重。溫暖彷如春日和煦的陽光,環擁而來。

秦苡將外衣披在他身上,垂下眼眸、指尖微挑,準備為他係上衣領前的係帶。

雖然她也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她一個宮女還有這種類似於絨毛披風的衣服。

祁曜從驟然而至的溫暖中掙出,視線落在衣領周圍的絨毛之上,目光微凝。

他張了張口,一個音節還沒來得及發出,脖頸忽地被緊緊一勒,窒息感瞬間傳來。

“咳咳咳……”他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對不住對不住。”秦苡急忙鬆手,手中係帶隨之滑落,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以前沒幹過這種事。”

“沒關係,謝謝阿軟姐姐的衣服,很暖和。”祁曜咳嗽聲落,仍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貼心地給秦苡台階下,接過係帶笑著眨了眨眼。

“尤其是這一圈額外縫上的毛毛和兩旁的係帶,一看便是前主子格外的恩寵。不麻煩阿軟姐姐,我自己係就好。”

“好哦。”秦苡應了一聲,便放心地鬆開了係帶,笑眯眯地看著他自行打結。

祁曜看著她毫無異色的神情,垂了眼眸。

他的動作熟稔流暢,隻是手指也許因為疼痛和寒冷,顯得微僵,仿佛用不上什麼力氣。一個結尚未打好,倒是滑落的衣袖下隱約露出青紫的斑駁痕跡,甚至還有類似鞭打的紅痕。

“等一下。”秦苡原本含笑的唇角落下,微微皺起了眉,“受傷了嗎?怎麼看著這麼多淤青?”

“嗯?”祁曜略偏了頭看她,好像不太明白她所說的是什麼。

“這裏,胳膊上。”秦苡走近了一些,指著他的胳膊皺眉問,“有人欺負你?”

“這些啊……也是小傷了,阿軟姐姐不必擔心。”祁曜輕輕拉下衣袖遮住傷痕,眉尾舒展,看不出絲毫怨懟的模樣。

“不過是上次幫小李公公做的差也沒有及時交上去,耽誤了小李公公的事,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一點也不應該好嗎!”秦苡當即反駁,“分明是屬於他的差事,他自己不做推給你,出了問題反倒要你擔著?

有這種道理嗎?太不要臉了吧!”

秦苡簡直想路見不平,直接拔刀相助——這些人也太可惡了吧,這麼欺負一個小孩子,難怪後期崽子會黑化成反派!

若是她,她估計要直接在上貼上“【已黑化】近我者死!”幾個加粗大字。

這麼一想,秦苡倒是又對她的任務有了新的理解:救贖線路=避免崽子黑化=保護他免遭傷害。

嗯,邏輯上沒有問題,計劃通√

“我們還有多久才能走到闌珊宮啊?”

秦苡把腳下枯藤踩平,以防絆到後麵綴著的祁曜,又把直直戳到眼前的枯枝拂開,回頭問道。

這條路簡直偏得離譜!秦苡本以為自己降落的地點已經足夠偏僻冷清,沒想到這條小路更甚。

到處都是絆腳的藤蔓和一些不知何名、但布滿尖刺的枯枝,稍不留神便要被紮得見血。更過分的是腳下坑坑窪窪的,時常會有隱蔽的小坑,仿佛被設好的陷阱。

根本不像人能走的路。

秦苡的行走體驗簡直差到難以忍受,不敢相信宮中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倒是祁曜似乎輕車熟路的模樣,每次都能精準地避開坑窪。此時聽了秦苡的問題,他抬起眼,眸中流露出幾分愧疚。

“抱歉,阿軟姐姐,因為這條路離闌珊宮比較近,所以帶你走了這裏。我不知道這裏會讓你這麼難受,好在如今已經快到了。”

秦苡心中升起的些許煩悶便如湖麵上的水泡,隨著他略帶內疚的語氣被一顆顆戳破。

她歎了一口氣,轉而安撫祁曜:“沒有怪你的意思,隻是我不太習慣這種環境,不要在意。”

“嗯。”祁曜點了一下頭,唇邊笑渦浮現,彎起的眼眸清澈明亮。

秦苡看他乖軟的模樣,心情又好了一些,轉身重新在前麵開起路來。

祁曜看著她背影,眸中笑意緩緩消散,偏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平坦筆直的大路,唇角微勾。

“終於到闌珊宮了是嗎!”

從一坨盤結交錯的樹枝下鑽出,秦苡遙遙看到一座金碧輝煌、琉璃為頂的華麗宮殿,簡直要喜極而泣。

“不是的,阿軟姐姐。”祁曜卻是搖了搖頭,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指向了與之相反的另一個方向,“那裏才是闌珊宮。”

“???”

看著不遠處圍牆半倒、瓦片缺漏的不明建築,秦苡瞪圓了雙眼——救命!那個破爛得仿佛危房的玩意兒居然才是闌珊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