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的聊天中,王猛對張萍關於女兒的安排有一點意見,小小的刺了她一下。氣氛有一點尷尬,其實說仇恨什麼的顯然是不可能的,張萍這些年養成的要強的性格,讓她很強勢。這種強勢不是表現在家庭的內部,而是表現在對外上。
王猛還不是自己人,他是一個外人,所以張萍想摸摸王猛的性格和底細,哪知道這個小鬼居然滑不溜手還擺了她一道?看著女兒感動的發紅的眼眶,她知道自己要是在多說女兒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會埋怨自己,不由的輕歎了一口氣,女兒大了終究不由娘呀。
陳建國作為一個父親,接人待物不是很精通,可是不代表他就是個傻子。他也看出來自己的老婆似乎興致一下子弱了不少,氣氛有一點僵,他就尋思著自己得做點什麼,總不能一直當吉祥物杵在這吧?
想著想著,他突然想到了王猛這小子說要考工大,心道一下子話題算是找到了,連忙問道:“小王你要上工大,是對機械感興趣嗎?”
研究了二十幾年的機械方麵知識,對於這一塊還是有一定建樹的。在他看來工大隻有一個專業——機械工程,上工大的目的就是為了學習如何設計和製造機械。
這是一個相對單純的男人。
王猛看到嶽父也脫光膀子上陣廝殺了,感到很有趣,連連點頭道:“是,我對機械有一點興趣。冰冷的金屬通過組合後可以發出強大的力量,讓人沉迷。一百年前人們蓋房子修大樓,還需要手提肩扛,現在一座吊塔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這幾年全國都在搞大建設,我去過一些工地看過,那一輛輛工程車沉默而充滿壓迫力,仿佛隨時都能活過來,我總覺得每一台機器,其實都是有生命的,隻是我們還沒辦法去發現他們真實的存在罷了!”
“對,你說的太對了!”陳建國一拍大腿,臉色通紅,他激動的站了起來,在客廳來來回走了兩步:“你說太對了,振聾發聵呀,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機器都是有生命的,你說的太好了!”陳建國猛地一個箭步跨到王猛麵前,雙手握住王猛的手,在三個人的目瞪口呆中狠狠的搖了搖,他一臉虔誠的表情,動情的說道:“你說的太對了,機械都是有生命。我明明可以感覺到,卻總是忽略。他們安靜的時候如同在沉睡,每當他們醒來,就會咆哮怒吼,這不是生命的表現嗎?”
當然不是!
這尼瑪是接電源了或者內燃機開始工作了!
王猛笑著讚同的點了點頭,說道:“機械最大的魅力就是化腐朽為神奇,明明隻是幾塊鋼材,但是雕琢之後能給人特殊的感覺。我喜歡車,我握緊方向盤,腳踩油門的時候,可以感受到那種血脈與車輛相連的感覺。在那一刻,我就是車,車就是我!當油門踩到極限,我感覺到我並不是在開車,而是在道路上超高速的奔跑,狂野,放縱!”
“你說的真是太對了,我也有這種感覺。”陳建國陷入到一種莫名其妙的狂熱中,嘴角甚至還流出一些白色的唾液。他望著王猛,就如同看見了稀世珍寶一般,“最近一段時間我們在搞關於轉子的研究,我能感覺得到,轉子高速旋轉的時候他是活著的,正在低聲的和我說什麼。對,一定是,一定是我不夠虔誠,所以他不願意和我說話!”
瘋了?
陳建國突然愣了一下,接著鬆開王猛的手,轉身抓過藤椅靠背上的外套開始往身上穿,一邊穿一邊說:“不行,我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我腦子裏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我得去看看……”說完頭也不回,也不顧張萍的呼喚,門一開就走了。
張萍尷尬的朝王猛笑笑,陳雪倒是毫不在意,本來嘛,搞研究的基本上沒幾個正常人。對此王猛也可以理解,唯獨張萍非常的尷尬,她希望王猛不要計較才好,畢竟在外人看來,陳建國可能有點“神經病”,一旦說到工作就瘋瘋癲癲的。
其實這並不是真瘋,而是一種對自己的事業和工作熱愛到了極限的表現。
“他爸這個人,就是不能和他說那些機械啊齒輪啊什麼的,一說就是一整天,要不然就一頭紮進單位的實驗室不出來。”張萍弱弱的解釋了一下,“其實老陳他也挺倒黴的,他一個搞學術研究的,現在單位給他下了指標,要創收,你說這單位還能走下去嗎?國家也是,研究所不搞研究讓人一心去賺錢,那以後科技還怎麼發展……”
張萍忍不住吐槽了一下現在的企業改革問題,這樣的問題顯現並不是一處兩處,全國很多研究所都麵臨倒閉和解散的危險。有一些研究所先天條件好一點,利用本身的專利和人才通過發明創造,也撐下去了。但是更多的研究所最後基本上都是轉型失敗,很多非常有經驗和思想的研究員不得不為了生計奔波,最終放棄了研究這條路。